灵狐者裙底的优雅时尚

狐的自然生态与狐崇拜渊源
狐,俗称狐狸、草狐或赤狐,是属于哺乳纲食肉目犬科的一种常见的小动物,普遍生长于我国各地(特别是北方)山林中。狐体形似犬而瘦,长约三四尺,毛色赤黄,口吻尖突,耳壳短阔,尾长蓬松,性狡猾多疑,遇敌则肛门放臭气遁而走。常穴居山林中,捕鼠雀为食,昼伏夜出,随藏随发,灵黠莫测。

根据狐狸的这些自然生态习性,自古人们就赋予它以特异的灵性,把它奉为图腾、精灵,可以修仙。
从“祯祥吉兽”到“人化情狐”《聊斋志异》中的狐文化

在历史的长河中,伴随着悠久的民间信仰,在华夏广阔的地区和民族中(特别是以汉族为主的华北、中原、东北一带)形成了瑰丽的狐故事和各种神怪、狐仙传说,以鬼狐文化的特异形态在文化史和文学史上占有特殊地位。

众所周知,清代伟大作家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俗名《鬼狐传》,就大部分是以北方狐崇拜习俗和狐精灵传说为题材的。特别是狐妻型故事,到蒲松龄的时代,在伟大天才艺术加工创造下,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

在我国,鬼神观念在原始社会早期即已产生,关于鬼狐传说也由来很久。《说文》释狐:“狐,妖兽也,鬼所乘之。”而在典籍上关于狐的记载,竟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0 世纪左右产生的最早的《周易》和传为伯益所作的《山海经》,而且它的出现总是和祥瑞的征兆紧密相联的。

《周易》“解”卦卦辞载:

“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贞吉。”

这当是最早的猎狐记事,作为卜卦吉兆被记载下来的。

又《周易》最后两卦“既济”与“未济”也都是言狐渡河的。“既济”上六:“濡其首,厉。”此是象征狐涉水而濡溺其首,可谓危险极了。“未济”卦辞“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言狐几乎渡过河去了,濡湿其尾,有何利呢?这是说老狐戒惧履水时惟恐陷人,渡水不忘举尾,故可以渡;小狐没经验,不知畏惧,濡其尾,乃有沉没危险,何利之有呢?

这说明我国最早的典籍里,已注意到长毛蓬松的尾巴,对狐的重要性,并用它喻示一种哲理了。于是而有“玄狐蓬尾”(《山海经》)。“狐欲渡河,无奈尾何”的古谚。
从“祯祥吉兽”到“人化情狐”《聊斋志异》中的狐文化

到《山海经.海外东经》更有九尾狐的记载:“青丘国·其狐四足九尾。”《大荒东经》:“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郭璞注云:“太平则出而为瑞也。”可见九尾狐出是太平祥瑞的景象。及至《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篇所记九尾白狐神话更明白显示出它是一种古代狐图腾崇拜的迹象。其辞曰:

禹三十未娶,恐时之暮,失其制度,乃辞云:‘吾娶也,必有应矣。’乃有九尾白狐,造于禹。禹曰:‘白者吾之服也。其九尾者,王者之证也。’涂山之歌曰:‘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明矣哉!禹因娶涂山氏,谓之女娇。

应三十未娶的古帝大禹的暗祝应运而出的“绥绥白狐,九尾庞庞”,禹自解为“王者之证”。《白虎通义》以为“子孙繁息”的象征。按:此实说明涂山氏为狐图腾氏族。“九尾”引申为子孙繁衍,是很有道理的。狐之蓬松长尾本来是很漂亮,很壮美的,狐本身也自爱其长尾,常临水自照,渡河时都要揭起来,加以保护。

古人因狐的聪明美丽,尊奉为图腾加以崇拜,并由此而联想到子孙繁衍,族类昌盛,引以为荣。

神话如此,历史上也真有过狐姓。春秋时晋献公有名的二子,申生、重耳,就是狐姬所生,受丽姬迫害,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在外而安。重耳就全靠舅父狐偃的保护和策划,经过19年流亡终成霸业,立为晋文公的。

这个狐姓的大政治家,曾在历史上建功立业,称为名臣。少数民族如鄂温克族、达斡尔族也都有始祖母是雌狐的神话。诸种象征说明狐图腾崇拜在我国古史上是一种重要文化现象。

迨及汉魏,随着原始宗教、道教和佛教的影响,鬼狐故事已初具雏形,狐信仰和狐妖、狐崇拜交互并行,而有“狐为妖兽,鬼所乘之”(《说文》)的观点。晋人干宝《搜神记》中已有完整的人鬼幽婚故事和**人故事。
从“祯祥吉兽”到“人化情狐”《聊斋志异》中的狐文化

《搜神记》卷18所记王灵孝魅于狐女阿紫,就是狐妻型早期形态。后世狐女也常假托阿紫或紫衣人与人交往。

这故事讲后汉建安年间,沛国郡陈羡为西海都尉。其部下王灵孝无故遁去,久不见归,从他妻子提供的情况,陈羡推知为狐魅携去,“因将步骑数十,领猎犬,周旋于城外求索,果见孝于空冢中。闻人犬声,怪遂避去。羡使人扶孝以归,其形颇像狐矣。略不复与人相应,但啼呼‘阿紫’。阿紫、狐字也。后 10日乃稍稍了悟。云:‘狐始来时,于屋曲角鸡栖间,作好妇形,自称阿紫,招我。如此非一。忽然便随去,即为妻,暮辄与共还其家。遇狗不觉,云乐无比也。道士曰:‘此山魅也。’《名山记》曰:‘狐者,先古之淫妇也,其名阿紫,化而为狐,故其怪多自称阿紫。”

更有陈斐放狐得恩报。狐之去来有“赤光如电”,这大约就是后世狐报恩故事和狐炼丹故事的早期传说。

《太平广记》引《玄中记》说:

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或为丈夫与女人交接,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为天狐。

这大约就是民间故事中狐仙皆“国色”,“容光艳艳”,“随人现化”之所本。同时也有意把这些美丽的天狐往妖媚方向发展。

狐精大都是“盗采精气,损人之寿,延己之年”,一心为个人修持的极端利己者。到六朝以后形成魅男人的多狐精、魅女人的多猴精的观念。

如唐传奇中的《白猿传》就是猴精窃美女,《任氏传》则是狐女嫁人。唐传奇中的狐故事可代表发展期的故事。具有“小说渊海”之称的《太平广记》,辑北宋以前小说逸闻470余种,凡500 卷,其中有代表性的狐故事就有94条之多。有的已发展成小说规模。而且大部分超越了妖狐魅人的说法,狐精逐渐向人性发展。

如沈既济的《任氏传》,具备良好的妇德,能“遇暴不失节,殉人以至死,虽今妇人,有不如者。”文学史家谭正璧先生认为雌狐化美人、具有人性而不害人的小说,当以此篇为首。

又如《计真》娶狐妻,生七子二女,而“容色瑞丽,无殊少时。”且深知道家学说之利弊,然终因劳累过度而死。临终以七子二女托之于夫,“愿少念弱子心,无以枯骨为仇。”并表示生时已竭尽一女子血诚,死亦不敢以妖幻余气贻君,言终悲恸,泪百行下。发被,一狐死被中。

此时之狐女多表现为人间理想的贤妻,多情美丽,而且无所不能。随着社会的发展,文学形式的演进,狐故事在明清时期所表现的内涵更形丰富,继承了唐代已具备的天狐、狐妻、狐妖等多种题材,向完型期故事发展,多具小说规模。

如冯梦龙《醒世恒言》中的《小水湾天狐贻书》、凌潆初《二刻拍案惊奇》中的《赠芝麻识破假形,撷草药巧谐真偶》(原名《灵狐三束草》),王渔洋的《诊狐脉》(《古夫亭杂录》)以及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袁枚《子不语》,以及仿《聊斋》的《女聊斋》等笔记小说所辑狐故事不下数百种,到蒲松龄的笔下,经过这位天才艺术家的加工和创造,已达到了狐典型形象的艺术高峰时代。
从“祯祥吉兽”到“人化情狐”《聊斋志异》中的狐文化

《聊斋》狐典型的高度艺术成就
清代王渔洋先生题诗聊斋:“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这首著名的题诗,写尽了《聊斋志异》作者的本意和鬼狐形象的魅力。它把我们从纷繁的人世导人了另一世界,高处看人,就别有风趣地看到了在完型期艺术殿堂里狐典型形象的高标风致了。

《聊斋志异》中所写的鬼狐故事共258篇,占全书445篇的半数以上,而其中的狐狸故事就有82篇之多,可说是全书的精华和核心部分,故《聊斋》民间俗称为《鬼狐传》。

传中狐家族最多的为漂亮的狐女,也有可人的少年、有道的老叟和慈祥的老媪等等。从内容情节上,可分为狐妻型故事、狐报恩型故事、狐友型(助人)、狐炼丹、狐谐型、狐祟型、狐仇型和除狐型等故事。为了便于概括,从狐典型、气质、性类、形象上看,也可以分为情狐、义狐、天狐、文狐、妖狐、凡狐(动物狐)六种类型。

在80多篇狐故事中,够得上狐典型的约在半数以上,人狐恋爱故事又是带有普遍性的主题。原来民间故事中的狐女常是类型的,难免千人一面,千篇一律。

然而蒲松龄笔下的狐典型,却各具面貌,各异其趣,既各有其个性鲜明的特点,又各有其互不相同的生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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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狐之千姿百态
《聊斋志异》中的狐故事最有代表性的是狐妻型故事。在作者笔下,这些狐女都自选情人,既主动而又十分多情,其情谊之深笃,远胜于前代狐女,更胜于人类:有情有义,仁至义尽,生死不渝,大多够得上典型的情狐。情狐又都与义狐、侠狐结合在一起,更往往和报恩型故事紧密相联,故这种区分也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

如《青凤》,就是报恩型故事的典型情狐。她“弱态生娇,秋波流慧,人间无其丽也。”她是在叔父狐叟与耿生漫谈狐祖涂山氏女佐禹行功时与叔母一齐被介绍给这位狂放不羁的书生(耿)相识的。他们一见钟情,两心缱绻。青凤冒着艰险,前来幽会。而叔父闺训甚严卜居他处。合是天缘有份,耿生从一猎犬追逐下救一雌狐,正是青凤。家里以为青凤已死,而青凤正好与耿生双双燕处,过上新婚的幸福生活。后来狐叟有横祸,青凤从弟孝儿前来求救,耿生以青凤的关系,尽释前嫌,从一猎户手中救下一条黑狐,即付青凤,“女抱狐于怀,三日而苏,展转复化为叟。”使狐族得以团圆,与耿生亲如家人父子。

这里写耿生既疏狂而可亲,青凤也是多情识大体,而又十分诚挚,她尊重他们的爱情,对叔父也能曲尽孝意,是个人情味十足的典型情狐。

《婴宁》则是善笑可掬、容华绝代的纯情少女。早孤绝惠的书生王子服,在上元节游女如云中见到了她,正是梅花人面(“她拈梅花一枝”),华灯初上的时候,从此以花为媒,终成眷属。婴宁的特点就是天真无邪,嗤嗤笑不已。或放言大笑,或掩其口笑不可遏,可是又笑得非常得体。“

然笑处嫣然,狂而不损其媚,人皆乐之。”每值母忧,女至一笑即解。以笑而突出少女的形象,正是青春的自然流溢。看似憨痴,生恐漏泄房中隐事,而女殊秘密,不肯道一语。而且又敏慧手巧,“操女红则精巧绝伦”。

这个天真美慧的绝色女郎既备人间美妻多智含情的特点,又具**善笑,无所拘谨的“鹘突”。遇邻人之子的无礼,她也毫不犹疑地严厉惩治了他。母训之,“人罔不笑,但须有时,而女由是竟不复笑..然竟日未尝有戚容。”至于凄恋鬼母,求一安葬,这说明作者刻画这个天真少女的性..格是有发展的,充满了精力和生活信心。

《聊斋》中的狐妻,都在特殊的环境中,显示其独特的性格。

《小翠》是在傻女婿家以颠妇痴儿的面目出现。《胡四姐》是在自己的姊妹中一三只美狐共恋一个男子的多角关系中,提炼出她和尚生纯真的爱情。她善良而美丽,坚决地从吸人精血的姊妹(妖狐)中救活他,真诚地爱他,给他幸福和财富。她的情爱也深深感动了尚生,致使在番僧用巫术收诸狐于瓶脬(猪膀胱)中时尚生能刺破脬皮放她出来。

正因如此,四姐情不忘报,在已登仙籍“大丹已成”时,“犹倦惨于生”,敬报撤瑟之期(死期),度其为鬼仙。

《辛十四娘》则不苟言笑,拘于礼仪,且具有民间勤俭持家妇女的美德,虽经鬼媒介绍,她也不与男子轻意交合,必待择吉成礼。妆奁亦无长物,惟一“扑满”(储蓄罐)而已。她对丈夫的狎友,视其“猿睛而鹰准”早有警惕,劝其断交而不听,不得已离去时还给丈夫择娶邻妇,留有余惠。她仙去多年,家已败落,犹能于碎扑满时,金钱流溢,享用不尽。

《莲香》与鬼女李氏共爱桑生。一个是“弹袖垂髫,风流秀曼,行步之间,若还若往。大愕,疑为狐。”一个是幼质单寒,手冷如冰,提抱以归,轻若刍灵,似为鬼。桑生初为鬼魅,日渐赢瘦,沉绵不起;莲香为之采药三山,炼丹救活;后又使李女借尸复活。鬼与狐,两世情好,共嫁桑生。是又一种情狐携鬼恋人形态,示人间生活之美好,颇具传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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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狐之善心侠行
以义狐形象出之的典型,比之一般情狐犹有特点。她们不但多情善感,百般体贴自己的情人或腻友,而且一旦交好情深,引为知己,还能侠肝义胆,以生命与之,为男子所难能。

如《鸦头》、《红玉》、《娇娜》《封三娘》比比皆是。在允许多妻制的封建社会,《娇娜》不落二美一夫的俗套,脱离低级趣味,而保持其与孔生的腻友关系,非常符合美学上的“距离说”,超出了它的时代局限,表现了作者的伦理道德和理想主义。

《鸦头》是以狐妓写贞狐。鸦头原是坚贞美慧、待“缠头”的雏妓。山东诸生王文,得朋友赵东楼之助,倾囊以博一宵之欢。深有心计的鸦头,见王诚笃可托,便与他夤夜私逃,到异地卖了脚驴,沽酒为生。可是好景不长,鸦头为老鸨子“揪发提去”,仍逼为娼。她矢志不从,生一子也被弃之曲巷。过些年王文过育婴堂,因此儿酷肖自己,爱而赎之,天使父子团圆。而鸦头却每日在横施楚掠中生活,而她“至百折千磨,之死靡他”,誓死捍卫自己做人的权利,终于在18年后为夫.子救出,脱离苦海。

似这般忠贞不屈的性格,人之所难,而蒲氏得之于狐。人得狐,多取其淫、媚以迷惑男子,而作者却于滚滚人寰中提炼出贞狐的典型,是亦一奇。
从“祯祥吉兽”到“人化情狐”《聊斋志异》中的狐文化

《红玉》更是义中之侠者。她既有群狐的美貌、善心、多智、机敏、来去自如的共性,又有她独特的助人为乐、舍死忘生的侠义行为。红玉逾墙来,不知来自何处;其去也,别而去,亦不知何所之。

而她不去富户,来贫家,与穷苦无告的寒士冯生订永好之盟。她强烈追求爱情,主动与冯生幽会。而一旦为礼法所阻,她也能体谅冯生“父在不得自专”的苦衷,为冯出资聘邻村女为妻。当冯妻因貌美为恶少抢去,不屈死时,她又变为侠士助冯抗暴,打赢官司;大难之余还能找回失之荒野的冯的幼子,使他们一家团聚。

这时她才以冯妻的身份帮他重建家园,分享一份早就应该属于她的爱情生活和家庭幸福。红玉之于冯生,简直是灰尽之余,恩同再造。但是她不并居功,还以一个女子的血诚亲自操作、育儿、为炊,积累财富,为夫婿谋科考功名,“操作过农家妇”,谋事赛丈夫。可是这个舍己为人、反抗性和生命力极强的女人,“虽严冬自苦,而手腻如脂,自言三十八岁,”也只如“二十许”丽人。她竭尽忠诚,为所爱者谋,义而忘私,从不为自己作想,所以终得善报,并保持着她永久的青春。

这种“随风欲飘去”的外貌的美和她内在善良美好的侠行,正好是一个典型形象内涵与外形的完美统一。

其他,如为女友十一娘(鬼女)选佳婿的《封三娘》一一她自己深爱具有“翰苑之才”的孟生,无私的将他介绍给闺友。及其婚姻受阻自经时,她又亲自投以异药使复活与孟结婚;而自己每见生来辄避去,清操自守。

《阿霞》认为她所热恋的男子休弃发妻是负心行为,严词斥之,坚决离之,深赞冥中削其禄位;《霍女》的“三易其主不为贞”;《丑狐》之严惩“乃见金而悦从之”及富而黜厌之的不义之徒,无情地鞭笞了长期封建制度男尊女卑思想及多妻制所造成的男人的劣根性,道出了妇女的悲苦和反抗,也是一种义行,具有深刻社会揭露意义。

特别指出的,《聊斋》名篇《马介甫》是一篇男性义狐,通常为读者所忽略。此篇之马介甫,完全是以义士仁人的行为出现,帮助有“季常之惧”(怕老婆)者杨万石抗拒悍妻尹氏殴父挞夫杀弟虐妾诸种暴行,马一一责之以术,妇服之骤改;马去之杨仍不武,妇旧病复发。马忿然谓杨曰:“我道兄非人,果不谬。”给杨丈夫再造丸,救杨侄入邑庠。祖孙泣留之,马曰:‘我非人,实狐仙耳。道侣相候已久。”遂去。

作者于篇末附记:“孝廉言之,不觉恻楚。”“此事余不知其究竟,后末行乃毕公权撰成之。”(权名世持,淄川人,康熙戊午解元)可见杨万石怕婆事乃山东实有,马之义行,恐亦民间实有之义行,假托于狐者。写男性义狐助懦夫制服悍妻不良凶戾之种种,亦具有深刻社会意义。
从“祯祥吉兽”到“人化情狐”《聊斋志异》中的狐文化

天狐之修真炼丹
在悠久的狐狸信仰中,认为通过长期修炼,千年之狐可通天,叫天狐。“天狐九尾金色,役于日月宫,有符有醮日,可洞达阴阳。”可见这是从狐祖先那里流传下来的古老传说。

到汉魏之后和道家方术吐纳炼丹之说结合起来,又有狐狸炼丹的传说。故天狐有直接由狐修为人,再由人修仙的一种,也有由妖狐炼丹直接升天的一种。

《聊斋志异》对这两种狐狸修炼升天都有涉及,上边所写的成为天狐的女仙既有封三娘、胡四姐,也有红玉,男狐中有代表性的是《白于玉》。白于玉,既是文狐也是天狐。自信“仆非功名中人也”,所读“皆吐纳之术”。他跨青蝉入云升天。后又遣童召他的朋友吴生到天上赴宴,妻以紫衣仙女,淹留天上做神仙,生一子送吴妻抚养,后吴妻亦升仙。这是天狐助人修仙一例。

《王兰》篇则是写狐炼丹被王兰鬼魂窃吞得道,文中王兰跟小鬼去看狐炼丹:

入一高第,见楼阁渠然,而悄无一人。有狐在月下,仰首望空际。气一呼,有丸自口中出,直上入于月中;一吸,辄复落,以口承之,则又呼之:如是不已。

就这样,小鬼在狐侧,趁其吐丹回落时,急急抢过来给王吞下,从此成了鬼仙。回家见妻子寝处如常。后自言有异术,“不药而医,不卜而断”。王兰更以灵魂附其友张某身上,凭其术求财致富后被一无赖利用事败。断官夜梦天示:“查王兰无辜而死(指小鬼抓错了人),今为鬼仙,医亦仁术,不可律以妖魅。”乃释张。表现了当时对狐医的态度。

《陵县狐》附篇借狐女之口谈到狐修炼之苦:

此甚不易,脱解皮囊,练气归神,而后至是。世谓狐能采补,动辄杀人,是不尽然。入旁门者,迷人之死;修正果者,保人之生。但取生人精气,以炼内丹;丹成形骸俱化,即莅仙班矣。

这大约也像现在练气功一样,按正道修持锻炼,可以健康长寿;搞旁门左道,走火入魔则贻害无穷,至若炼丹成,形骸俱化,可做神仙,则恐怕是道家学说之移置或巫术描写(如《上仙》)艺术上的虚构。实是荒诞不经的。
从“祯祥吉兽”到“人化情狐”《聊斋志异》中的狐文化

文狐之聪明才智
文狐的出现,亦有前代文化传统。如唐人故事《李自良》、《张简栖》都言古墓中有狐翁秉烛读书,有文书册子为人所执,狐回索,言有厚报,人得文书不还或遭报、或得智等。狐书皆不可读懂。现实生活中人也需要聪明才智,于是故事中便假狐灵作为指导。文狐有的是书生形象,也有的以妇女形象或老人形象出之。有的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以附体形式表现。

如《郭生》,读书无师,年20余,尚“字画多讹”文笔不通。一夜卷置案头,被狐涂鸦,又积窗课多篇,也为狐所批改,“墨汁浓泚殆尽,”经文友研讨,颇有道理,当即从狐为师,鸡黍供奉。文章果然大进,考中了秀才。郭以是德狐,一切文事,但决于狐,又中了乡试之副榜贡生(副车)。此后郭生心气颇高,“名小立,则黜狐”,束书高阁,结果卒无所成。

《冷生》也是写一个弱智的人,自与狐燕处,终夜语后,受狐启发教育而才艺大进,文思精妙。头一年人学,第二年就领粮俸了。他的特点是“每逢场作笑,响彻堂壁,由此“笑生’之名大噪。”能于狂笑中笔不停挥,草成文章,实为“狂易病”的患者,后来一个规矩严肃的学使却因其狂而黜其名,从此佯狂诗酒,还有著作。

这种玩世不恭的文狐,和大量科考题材篇章如《王子安》中的狐的揶揄,都反映了蒲松龄攻苦终生而不得一第的痛苦,直刺考官庯愦误国,比之文狐差多多矣。《潍水狐》以翁形出现,富资财,懂礼貌,能知前生事,预卜未来,只是个性狷介,视贪官污吏、见利忘义之徒,为“嚼草之驴”,羞与为伍。作者以告临民者:“以驴为戒,而求齿于狐。”

《狐谐》《狐联》中诸狐也有女性文狐形象,她们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谐趣风生,远胜男子。《凤仙》“凉人”之谐,“破窑”之曲,“魔镜”之咏,督夫攻苦犹如严师,更是亦诗亦仙的文狐形象。这些文狐虽由长久的崇狐文化积淀而成,实为蒲松龄世界观和绝艺才华的体现,颇具时代特征。
妖狐和凡狐
作为反面典型的妖狐和淫狐形象常见于早期狐故事,到蒲松龄笔下,已渐减少,多为正面典型所代替。但是还能找出它的代表人物和性格特点。

《董生》中的狐女,《凤仙》的姊妹就是以祸崇男人、淫杀男人为己任的,可说是不取报酬的“职业杀手”。

《董生》中的女狐,杀了董生,又来杀王生,她美而骚,狠而毒,百般媚人而不知耻,使男人知其“杀人”而不自持,纵性乱交,及体衰精竭,拒避之时,她竟高声喝道:“汝尚欲生耶?”毫无人性;及自遭天报必死时,犹惜其“皮囊”乞求保存。这种惑人至死毫无人性的妖狐,实际上亦是人世中穷凶恶极的色狼、淫妇丑恶形象的再现,很有现实教育作用。

以凡狐(动物狐)出现的小品,多为民俗传说的记实。所以称其为“凡狐”,是指尚未成为精怪的自然狐、动物原形的狐而言。

如《捉鬼射狐》《农夫》《牛同人》《狐入瓶》、《周三》等故事皆属之。此类传说,多可见狐性狡猾多智甚至有某种生理上的特异功能,一般是写人狐斗智,人卒得胜的动物故事。言狐魅人时,觉“一缕腻香直冲鼻观”。

《捉狐》中写孙翁魇于狐,“逡巡附体:着足,足痿;着股,股软。”及捉住,“物忽缩其腹,细如管,几脱去,翁大愕;急力缚之,则又鼓其腹,粗于碗,坚不可下。”比及寻刀杀之,“则带在手如环然,物已渺矣。”也有的故事写捉住狐时,“四肢垂落,如无骨然”。可见狐善伪装,有种种办法伺机脱逃,其迷惑人、使人失智,大约也是和狐能释放臭气对神经衰弱的人能产生某种生理作用有关。
从“祯祥吉兽”到“人化情狐”《聊斋志异》中的狐文化

写狐智的篇章如《农人》中的逃狐,能将套在头上的陶罐触石碎之,出首而逃。惧怕戴斗笠的农夫的“曲项兵器”(锄头),也是写实。这和现在口头流传于辽西的狐故事如出一辙:

东沟王老大荷锄下地,遇一狐,以锄击之,遂逃。适邻村某女祟于狐,每发病即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东沟王老大,手使弯钩枪,回头就一下。”家人感怪之。或谓王老大即某村农夫,招之来,狐祟遂息。到每个农村去大约都会说这是本村某家的真事。

可见这些故事的真实性,一方面说明狐的狡猾多智,另一方面也有它使人迷惑失智的生理作用。巫术利用动物这种特异功能加以神秘化,于是形成各种祟狐传说。民间这种传说既有其迷信成分,又有反迷信的斗争,可见事物的两个方面。

以上各种类型的狐典型、狐形象和动物狐所反映的多彩人生和丰富的文化内涵都可见蒲松龄作品的思想高度及其绮丽的幻想的艺术价值。

从“祯祥吉兽”到“人化情狐”《聊斋志异》中的狐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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