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可以靠在你身后(可不可以站在你的身后)

那日我的夫君带回一位姑娘。

我看着她柔弱的靠在我夫君身后，一脸害怕，眼神却很不屑。

“婉婉，她有孕了。”我的夫君护着她一脸不认同，仿佛我不让她进门便是不守妇道。我了然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总不能委屈了人家，我们和离吧。”

1我不记得流离失所了多久，长今是我在乞讨的时候捡回来的。那年冷冬，我已连着几日未曾讨的一点吃食，破庙后的垛子里也寻不出一点野草，饿的狠了，便琢磨着去街上寻机偷个包子。哪怕是被逮住了大不了挨顿打，总能慰藉一二这光溜溜的脏腑。

我装作乞讨的样子挤在行人里，乘着摊主不注意抓起包子就跑，窃喜慌张之下，热乎乎的包子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好像寒风都被吹散了一些。可惜还没跑出多远，一只大手一把拽住我的乱发，头皮仿佛都被撕扯掉的疼痛，我顾不上许多，只想着不能白白挨了这顿打，抢着就把包子往嘴里塞。又被摊主一个巴掌扇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个乞儿！”摊主看包子被我塞了一嘴气急了，又想再打。我护住头脸蹲下，哥哥说了，要护好自己。等待中的疼痛并未到来，我抬眼只见一个好看的少年被护在一群大人之中，一个青年拦住了摊主，少年皱眉看着我，跟身边的随行说了什么，那人便走到我跟前丢下一串铜钱。我埋头捡起地上的铜钱就跑。

“欸！这小乞儿！”“公子，您就是太好心了，他这都不道谢便跑了……”“住口。”

我一路跑到天桥下才敢歇口气，天又下起了小雨，我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抬袖狠狠抹去，顾不上肿胀的脸皮，我往桥洞里扫视了一圈看没人才把刚刚的铜钱掏出来，整整二十枚，这个冬天省着点也能活了。

“咳咳……”

突然响起的咳嗽惊我一跳，我谨慎的靠近，在桥洞里竟还躺着一个人，昏暗的天色下刚刚被我忽视了。我懊恼的敲敲脑袋，下次可不能这么不小心了，万一是坏人，只怕我已经分文不剩。刚转身却被一只瘦小的手拉住了，我低头看他，昏暗的光影里根本看不清模样，只有两只眼睛，发出渴求的光，死死的盯着我“救，咳咳……救救我。”

我蹲下身开始拽他的手，对不起，自身难保，无能为力。一根一根的手指马上就要被拽下去了。“我，有，银子……”说完就昏了过去，我……

最终我还是把他拖回了破庙，拿人钱财**。在他怀里掏出了一些碎银子后，我把木材点燃，驱散一些寒气。让他躺着后我又把供桌上的破布盖在他身上，外面寒风苦雨，小庙里倒是温暖又安静。

第二日一早我便被冻醒了，布太小都盖在了他身上，庙里的柴火也烧完了，我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在庙里跑圈圈，感觉身上暖多了，又去后面捡回来两根木材续上。昨天吃的包子早就消化完了，胃里面一片麻木。我探手摸了摸他，幸好已经不烫了。看他一时半会也醒不了，我打算去买点去风寒的药。

拜托药材铺伙计帮忙把药熬了，顺便填饱肚子，回来时他已经醒了，半靠在柱子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动静朝我看来。

果然是剑眉星目，脸上虽然很脏，却不掩贵气。我把东西放在他身边，又去寻了一块破布打湿给他擦擦。

“多谢姑娘。”文绉绉的。

“我拿了你钱的。”我翻了个白眼，并不需要他的感谢。

“应该的，还是多谢姑娘。”

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姑娘，你的脸……”我捂住脸，“没事，不小心摔的。”他只看着我，我拿过带回来的包子丢给他转身就走。是太久没人关心了吗？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一句随口的问候，竟然让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自那日之后他便在破庙安置了下来，也许是一个人孤单了太久，我也没开口赶他走。他说他叫长今，进京路上遇到了流匪与家人走散了。我也并未深究，不说这附近哪里来的流匪，不过是面对我一个乞儿，无需费心遮掩罢了。

2我本以为长今待不了太久，没想到他闭口不提离开的事，这破庙也不是我的，便也由得他去。只是他身子一直不大好，我从他那拿的碎银大部分都拿来买了药，不过托他的福，我已经有一段日子未曾饿肚子了。也算好事一桩。这日天气晴朗，我上山捡了一些木柴回来，累了坐在门槛上晒太阳，计划等开春了就上京。否则路途遥远，我怕我没走到地方先冻死了。“回来啦。”长今从外面回来顺势在我身边坐下，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只烧鸡，我控制不住的瞟了两眼。虽说是吃饱了，但都是最便宜的粗粮。肉是什么味道我都已经忘记了。闻着香味，肚子没出息的响了。

“哈哈，给。”长今笑着扯下一只鸡腿递到我嘴边，口水在嘴巴里疯狂分泌，我顾不得矜持接过来就是一大口。满满的油脂在嘴里化开，好吃的舌头都要掉了。“小花猫。”长今看我吃的一脸油也不嫌弃，拍了拍我的脑袋。哼，吃人嘴软，这次就不与你计较这些了。他把烧鸡放下，又从兜里掏出一件小花袄子，献宝似的提给我看。“也不知道你穿合不合适。天气太冷了，你一直穿这么点着凉了咱们可没钱治了，你看这花色也喜庆，一会儿吃完了就把袄子套上。”

嘴巴里的鸡腿突然不香了，心里憋闷的难受，谁跟他咱们！上一个说着咱们的人，被我当成好姐妹善待的人，转头就送我娘上了路。我气愤的站起来一把拍掉了他的衣服，“不用你假好心！”说着我把鸡腿扔到他身上往外冲去。

哪里都好，不要看到他了，我知道我在无理取闹，我在迁怒。可是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再不发泄出来，我就要难受的死掉了！

“婉婉！”不听不听，都不是好人，我最亲最亲的人已经死光了。再也没有人会真心疼爱你了。将近年关，街上的人也多，我像头蛮牛往前冲，突然前面来了一辆板车，我躲避不急，一时吓得站在了原地。身后一股大力，我被拽着扑在了他身上。

“婉婉，你要吓死我了。”身下长今眼里的担心实实在在，我心有余悸的爬起来，只觉得手脚发软，“有没有摔倒哪里？没事吧？”他着急的检查着我。“没事。”我闷闷的说道。

“长不长眼睛啊！真是晦气！”“对不起对不起，我妹妹一时没注意到。”长今看我没事拉着我就往回走，“下次不要这样乱跑了，今天是我拉住你了，万一这要摔了磕了再留下点疤，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办。”手心的温度热热的，暖暖的，我低着头乖乖被数落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长今看我一直低着头便低头来看我，“哎呀，怎么哭成这样了？哪里就委屈成这样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他慌张的给我抹着眼泪，这么久我第一次认真看他。洗干净脏污的脸白净秀气，五官端正一双眼睛却非常有神。此刻这双好看的眼睛关切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他最重要的人。心下一暖，我用力握住他的手，“我没事，我们回家吧。”长今仔细打量我，終是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小丫头片子，跟个大人似的，走，我们回家。”

此时回头再看，我只记得夕阳很好，他的手很暖和。像哥哥一样。哪里能想到他从被我救回来就开始处心积虑让我对他放下心防。

长今一直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有了年的气氛，我也寻了些红纸笨拙的贴在破庙的木门上，满意的拍拍手。大红色也非常的喜庆嘛。往年阿娘总会带着我剪窗花，往后再也没有了，我握了握拳，阿娘，婉婉很快就会上京的，我一定要她血债血偿。

3除夕夜，大家都在家里吃团圆饭，我和长今也不例外。他靠着帮人打杂攒了些钱，给我换了一身新衣服，我不懂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好，长生却说看到我就想起家中幼弟，哼，人家明明是女孩子。

我们自己包了饺子，两个人围着火炉坐着，外面不时有鞭炮声传来。“婉婉过完年几岁了。”“十岁。”这饺子真香，三鲜馅的。他似乎有些惊讶，因着一直在外，吃不饱穿不暖时有挨打，我看着又瘦又小，他应该也是想到了，面上带出几分不忍。我却觉得无所谓，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木人递给他，“送我的？”他惊喜的接过，小人有几分粗糙却不影响他跟长今有几分相像。他小心的放好，局促道“是我没想到，没给你准备礼物。”“没事的，长今哥哥，你给我买了新衣服，还让婉婉吃饱肚子，婉婉已经很开心了。”吃饱饭夜里长今带着我在后院放鞭炮，让我对着烟花许愿，我想，如果以后年年有人陪我过年就好了。

年后我与长今说了要去京城，他放心不下便要与我一同去。一路互相扶持，对于两个半大孩子来说依然是危险重重。一次甚至遇上了人贩子，长今带着我东躲西藏，因为有他在，这段行程比我预想中的快了许多。

京城不比乡下，没有破庙给我们跻身，我与长今如今借住在一户农户家里，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一早起来天还蒙蒙亮，我换了身干净衣服往长阳街去。在角落里待了片刻我便等到了我要等的人。他骑在一匹大马上，英武非凡。混战沙场历练出一身铮铮铁骨，我不管不顾冲上去拦在他面前，马儿嘶鸣，被缰绳束缚着不耐的摇头。“小儿！你做何拦马？”威武将军问道。我抬头直视他，看清我的脸，他惊讶了一瞬，随即蹙起眉头。我知道他为何惊讶，我与阿娘长的十足相像。未语泪先流，终于见到他了，威武将军府门卫森严，我如果贸然上门只怕还没见到他，先被那个人给活活打死了。是以只能拦在他上朝的路上，不管后果如何，我必须跟他当面对质。因为他一定会信我，不仅仅因为我这张脸，我还有阿娘的书信。

他吩咐身边随行将我偷偷带回府，待他下朝再说。我在偏僻的厢房等了很久，期间掏出阿娘的信打开，信上不过是一些夫妻间的闲话。阿娘说家里一切都好，爹爹说他当上了兵长。阿娘说我调皮捣蛋，爹爹说女孩儿要娇养。看得出他们感情深厚。

4从我懂事起，我就没见过我爹，哥哥说我一出生爹爹就参军去了，边境混乱，他空有一身武艺，要为我们家谋一段前程。我不懂这些，只知道每天跟着哥哥上树抓鸟，下河摸鱼，好不快活。阿娘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道中落跟了爹爹。家中虽不是多富裕，也是不愁生计的。是以我可以跟着哥哥读书学字，我可是我们县里唯一一个读书的女娃。

文双是阿娘远亲的私生女，家中大娘不让进门，于是被她父亲送来我家。阿娘看她可怜，又是与我同样的年纪家里也不缺这口饭，便不忍心打发她，留了下来与我做个伴，对外说是我的丫头，对内却是从未苛刻过。我很开心有个好姐妹可以一起玩，从小我跟文双还有哥哥就混在一块，当娘亲告诉我爹爹打了胜仗要接我们去京城一家团圆的时候，我真是太开心了。是以未曾注意到文双的失落。我只知道爹爹当了大官，我们跟着娘请了镖师随行，一路虽然有些累但胜在沿途风光旖旎，哥哥已经大了，经常跟着镖师一块听他们天南海北的聊。

事情发生的实在突然，我们遇到了截道的，哥哥因为与镖师在一块逃过一劫，我与阿娘，文双坐在马车里，马儿受了惊，栽着我们三人横冲直撞。待阿娘拽着我们跳车后我们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婉婉别怕，他们会来寻我们的的。”“我不怕阿娘。”“姨妈，我也不怕。”“好孩子，我们找个地方歇会，他们过来想必要一些时候。”那时我还不知阿娘为了护住我摔坏了腿，她装的没事一手一个拉着我和文双行走在山林里。

我们在林子里待了两天，阿娘已经动不了了，文双也累的睡了过去。夜里她把贴身的信拿给我，说让我跟文双去找哥哥，我不愿意，哪怕我还小却也知道留下阿娘，必死无疑。不说我能不能找到哥哥，找到了我还能带着他回来找到阿娘吗？“阿娘，我不要走，你不要赶我走，哥哥明天一定会来的。”我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阿娘終是没再赶我，后半夜我也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看到阿娘在与文双说话，文双跪在阿娘面前，真奇怪，文双为什么要跪阿娘啊。

第二日，文双说她看到附近有条小溪，我一听便要跟她去打些水来，阿娘的嘴都干的起皮了。我们往树林里一直走，竟真的听到了水声。我想回去接阿娘，文双说让我去打水，她去扶阿娘过来，我的力气不够，我未加思索就同意了，顺便去看看能不能摸个小鱼，那我们今天就能吃点东西了。我跟着水声，没多久就看到了溪水，我冲过去解下外衣在河里捞鱼。我一路冲着往回跑，衣袖的水要留着给阿娘喝，为什么文双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是阿娘走的太慢了吗？待我绕过一颗大树我愣住了，文双正拿着一块大石头砸在阿娘头上。我那么温柔的阿娘，一头的血污，她死死盯着文双。我再也拿不住衣服冲过去推开文双，抱住阿娘。“娘！你怎么了？你怎么样？阿娘！”“我的儿……阿娘对不起你。”阿娘看到我，落下泪来。我语无伦次的抱着她，浑然不觉文双呆愣了片刻竟抱起石头冲了过来。阿娘抱住我将我护在身下。太小了，我实在太小了，一个几岁的孩子只知道哭，眼睁睁看着阿娘被文双砸死，沉重的躯体抱着我。我没办法躲，也不会躲看着那块石头落在我头上。

5再醒来已经是黄昏，我的视野一片血光，鲜血糊住了我的眼睛。我竟没死。文双！文双！我阿娘哪里对不起你！你竟要她性命！我要你血债血偿！我把阿娘安葬好，在林子里转了好多天吃野果喝露水竟被我走了出来。我一路北上，却听说苏烈被皇上封了威武将军，官拜一品。还听说他儿子和女儿都已经回了家，可惜他夫人福薄没福气，死在了进京的路上。威武将军悲痛欲绝，给夫人立了衣冠冢。哥哥，你可知你认贼做妹。一路走来，被打也没关系被骂又怎么样，我要给我娘报仇啊。

终于我站在了这里，我的家我的哥哥都在这里。

“砰”门被粗暴的推开，进来一个少年。我的哥哥苏钰站在门口，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我，面上震惊惊喜轮番交错，“婉婉！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爹爹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我任由他抱着，泪水落下，“为什么不来找我？”苏钰看着我，手足无措给我擦泪“别哭别哭，我想去找你的，是文双……”原来哥哥他们找到了文双却没看到我们，文双说阿娘为了护住我们跳车时就受了伤，后来夜里遇上了野狼，阿娘为了给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竟葬身狼腹。我与文双慌不择路跑到一处峡谷，我不慎摔落是文双拉住了我，可终究力气小，没把我拉上来。她还掏出了我的镯子，说是我给她的，我自知必死，让她拿着这东西去找哥哥。文双五岁来到我家，我们自小情同姐妹，哥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只觉肝肠寸断，又因为文双无父无母又有救主之功来到京城后，父亲便收她做了义女。对外宣称就是他女儿。如今真相大白，苏钰无颜面对我，其实我知道林子太大了，他真的回去找也未必能找到我们，但我心里还是怨恨。怨自己引狼入室，恨哥哥识人不清。爹爹在门口听了一清二楚，此刻也是眼眶通红，“受苦了，我的女儿。”他想靠近却又不敢，仿佛我是什么易碎的瓷器。“我要见文双。”

晚饭，大家都坐在膳厅，文双，不对，她现在叫苏柔。苏柔端正娇贵的坐着，身后有小丫头服侍，好一个大家小姐。哥哥和爹爹都沉着一张脸，苏柔也感觉到气氛不对，殷勤倒“爹爹尝尝这道酥鱼，入口鲜香酸辣，很是开胃呢。”苏烈淡淡的看着她，目光迫人。“爹爹……怎么了？”苏柔迟疑的问道。苏烈对她一向客气，虽不亲近却从来不会对自己冷脸，苏钰也是，从不曾让自己委屈过，今天这是怎么了？“姐姐，日子过久了，真以为这是自己家了吗？”我从屏风后走出来，苏柔一见我瞪大了双眼，怎么会！她竟然没死！她颤抖着，一张脸又红又白。我上去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为什么？”我自问对她从没半点不好，当初看她可怜也是我求着娘让她留下，为什么？要害我家破人亡。她被我打翻在地偏着头，愣愣的，听到我问，转头看向苏烈苏钰，两人都是一脸愤恨的看着她，苏柔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为什么要回来？你就应该死在外面！”她愤怒的喊着。“砰！贱人！”苏钰听她这么说，气的摔了碗。苏柔抖了一下，又癫狂道“我是贱人？哈哈哈哈，为什么？哪有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要无家可归，为什么我就要寄人篱下？为什么同样都是人你就可以读书识字有疼爱你的哥哥娘亲，我就要给人当牛做马？还要为奴为仆？为什么你爹爹当大官还要接你们回来？我爹爹就把我扫地出门？我不服！我比你懂事比你乖巧！凭什么你什么都有？！”我冷漠的看着她，从没人对她的出身有半点鄙夷，阿娘也是拿她当女儿待的，如果我们平平安安到了京城，谁又会苛待她呢？我眼里的鄙薄刺痛了她，她笑着理了理头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你们对我很好对吧？呵，自以为是！你阿娘对我好不就是想让我死心塌地的护着你吗？我早就知道了。那日在林子里她让我第二日带你走，逼我发誓，一定会护好你。你看，不过是养条狗罢了，无用的时候就给块骨头，要用了就粉身碎骨万死不辞。我可没那么傻。”她笑道“就她那样的，我不送她上路她也活不了几日，我是助她解脱了呢，这难道不算对她好吗？”她只恨自己当时胆小，竟让苏婉婉死里逃生，否则今日哪有她当堂对峙的份。

我看懂了她眼里的后悔，后悔没再给我几下，彻底送我见阎王。剩下的事自有爹爹处理，打她只会脏了我的手。阿娘，我终于给你报仇了。

6等我第二日带着人回到金爷爷家，却找不到长今了，我本以为我能带着他一起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了，别不想人不见了。不会是为了找我出意外了吧？我很后悔昨日应该告诉他一声。这时金爷爷走过来给了我一封信，说是长今留给我的。我让侍女留在门外，一个人回房看信。

“婉婉，见字如晤。我知道你有重要的事要做，如今你安好我也该回家去了。家中长辈还在等我，你别挂念我好好照顾自己，太瘦了要多吃一点，等我来找你。”里面还有一块白色的玉佩，刻了一个黎。

回家之后阿爹给我安排了教养嬷嬷，教我琴棋书画，还请了先生教我策论，让我随便学着玩，虽说不用很精通但在京城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怕是要被别家姑娘笑话。他虽不在意这些，却怕我自卑没有朋友。如今他是又当爹又当妈，生怕亏待我。日子平淡却温馨，闲暇之余我也会缠着爹爹教我功夫。他本不愿意，觉得女孩子家家学这个要被人说闲话，我稍微提了一些流落在外时挨打的事迹，堂堂威武将军就红着眼眶要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我，恨不得我力能扛鼎了。

当时在破庙里许的愿也成了真，过年时热热闹闹的吃了团圆饭。往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就是不知道当时的少年如何了。近来朝中局势紧张，皇帝年迈，太子贪图享乐不理政事，朝中众臣各怀心思，爹爹从宫里回来便愁眉不展。“爹爹，喝茶。”男人转着手里的杯子看着面前唯一的女儿，几年调养下来，更是美艳动人。想了想，他问道“婉婉，你明年也要及笄了，可有什么中意的人？”“爹爹，婉婉想陪着爹爹和哥哥，哪有什么中意的人。”看来朝中局势已不容乐观，否则爹爹不会想要给我寻个人家，将军府是怕护不住我吗？“爹爹，现在局势未明，贸然择胥又怎知对方背后势力。”苏誉没想到她竟如此通达，当今天子膝下有5子，大皇子生母早逝取了刑部尚书之女，是个闲散王爷。太子殿下早些年便不得民心，若不是圣上宠爱怕是早就被废了。三皇子生母珍妃出身高贵拥有外祖家势力，如今隐隐有一争之力。四皇子虽然是宫女所生，却聪慧过人以前韬光养晦，如今皇帝病重，私底下也有不少拥护他的人冒出来。五皇子尚且年幼，反而是最安全的。苏誉本想做个纯臣，不管谁上位他都可以独善其身。今日进宫，圣上也知自己时日无多，他竟想为苏婉和太子赐婚，说是与苏誉商量实际上却是逼他站队。苏誉没想到皇帝对太子的感情竟如此深，此时此刻还想着为他谋划。可他的婉儿自小便吃尽苦头，刚过了几年好日子他实在不忍让婉婉又去这虎狼窝。今日他是交了半块虎符才出来的，虽说换的一时平安，却不知几时皇帝又要来逼迫他，若到那时，只怕婉婉就是这粘板上的鱼肉了。是以必须尽快给婉婉定下婚约，最好天下皆知。苏誉重重的叹了口气，“爹会给你选一门好夫家的。”

秋天的时候爹告诉我，他替我选了丞相家的嫡子，待明年及笄后便成婚。张翼文采了得，我在京中也是听说了的。两家也已交换了庚帖。回到房中，我让夏萍给我把八宝锦盒取来。打开里面是一封封信。第一次随爹爹进宫，在宫中见到长今我是惊愕的，他竟然是四皇子，顾黎。当年他出京办案回来却被伏击，才会遇上我。这么多年的情谊此刻却不合时宜，我将信拿出来一封一封点燃，“小姐，您别哭了。”夏萍在我身边也是一脸悲苦，我一抬手，满手湿漉。“傻丫头，你又难过什么？”“小姐……”说着夏萍也落下泪来。

皇帝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我没想到这个时候顾黎会来找我，明明一开始我便派人送回了他的玉佩。他乘着夜色进的将军府，等我爹派人来喊我，我才知道，他竟直接与我爹摊牌了。我进了书房又气又急，我怕我爹脾气上来不管不顾拿顾黎开刀。见我匆匆忙忙而来，苏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终是觉得亏欠我，不忍心看我伤心。“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后来我便嫁给了顾黎。他待我极好，新婚夜，他说“婉婉，我终于得偿所愿了。”他温柔体贴，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我。朝中一直在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却迟迟未上位。终于三皇子熬不住了他杀了太子封了宫门，那一夜城中一片厮杀声，我被将军府和皇子府的人护着，乱党连大门都未进来，便被斩杀。皇宫方向火光冲天。待到第二日下午，顾黎才回来，他一脸疲惫，告诉我没事了。我抱着他又哭又笑，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躲闪。我好怕回来的不是他。虽然爹爹和哥哥都会护着他，但是刀剑无眼。确实是刀剑无眼，这场宫战中，我的哥哥，那个一见我就笑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我的少年郎没了。苏府一片素白，我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終是落下泪来。我当时只顾着悲痛，没有注意到他对顾黎仇视的眼神。我不懂，明明我的哥哥武艺高强，为什么会死在那晚。特殊时期，葬礼办的匆忙。

南方出了疫情，当地官员一开始没放在心上，等疫情无法控制后才上报朝廷，之前朝中一片混乱，如今大局已定皇太后派顾黎去解决，朝中众臣心知肚明，等他回来，便是天子。“婉婉，等我。”顾黎亲吻我的额头，满眼不舍。“照顾好自己。”我送他在城外分别。再回来他却带回了一位姑娘。

“这是？”我冷冷看着他们，看着她躲在我夫君身后，美艳柔弱一脸害怕，眼神却透露着不屑。

“婉婉，她有孕了。”我的夫君护着她一脸不认同，仿佛我不让她进门便是不守妇道。呵，不过几月，竟都有了身孕。我了然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总不能委屈了人家，我们和离吧。”听我这么说，那女子眼神一亮，藏也藏不住的喜意又怕被顾黎发现，慌忙低下头，硬生生逼出一些泪。

“你在胡闹什么！？”顾黎上来拉住我的胳膊“你是我的妻子，是未来皇后，她不过一个民女如何与你相提并论？”我藏起心底的悲凉，一个民女在嫡妻之前诞下长子，我苏府的脸面早就被他按在地上摩擦了。结婚大半年，我未有子嗣，其中缘由他比我更清楚。若不是哥哥的死，只怕我要被弃如敝履才会幡然醒悟。幸好，现在为时不晚。

顾黎并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他也知自己此举不妥，落了我的面子只当我在闹脾气，想着过两日再哄哄我就好。他将梨娘安置在后院，便让我陪他进宫。“婉婉，只有你才是能站在我身边的女人。”他深情的挽着我的手，我却只觉得恶心。

顾黎回来后，礼部便来了人为他量身裁衣，虽没有言明，但大家心知肚明，帝位空悬太久。入夜，我端着亲手制作的羹汤去看顾黎，推开门，他惊喜的笑了“婉婉，我还当你不理我了呢。”我乖顺的在他旁边，拿出熬制了两个时辰的补汤，“殿下也累了一天了，歇歇吧。”“你从前从不会喊我殿下。”他似是有些失落。“今时不同往日了。”我提醒道，“婉婉，你与我从来不会今时不同往日，只会由始至终。”我淡淡笑了笑，给他把汤吹凉递到嘴边。他深深的凝视着我，抬手接过汤碗放置在桌上，我笑道“殿下这是怕我下毒？”“婉婉，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今晚吃的有点多，待我一会儿再喝。”他说着拉着我往里间走，眼角余光看到一个黑影倒了一点汤。

“婉婉，待梨娘生下孩子，我便去母留子，你不要再为了她与我置气了。”呵，好一个去母留子，这是要我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我垂下眼笑的温婉“我本以为我们心意相通，你突然之间带回个陌生女子还怀有身孕，让我怎么不伤心不难过。”说着我还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看起来更难过了。顾黎见我示弱，忙拥我入怀，安抚我。今夜自然是柔情蜜意。第二日，待他醒来，却已经是阶下囚了。顾黎没想到我的汤里什么都没有，我又不是猪，怎么可能下在吃食里，不过是为了恶心他一下罢了。我下的药在我的口脂里，提前吃了解药自然无事。

皇太后懿旨已下，五皇子登基即位，丞相与我爹为辅佐大臣，皇太后垂帘听政。这个时间估计五皇子已经拜天祭祖过了奉天门了。顾黎听我说完双眼血红恨不得咬死我。他的暗卫一早被我控制，该杀的杀所剩无几。“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多年心血，为什么？”顾黎状若疯癫。我坐在他面前，笑道“你千不该万不该，杀我哥哥。”我从怀中掏出半块虎符“你想要的一直都在我这里啊。”他定定的盯着我，不敢置信。我的好爹爹因为愧疚待我比哥哥好了太多太多。甚至是虎符他都给了我，只为了让我平安。

10岁遇到顾黎确实是意外，却也不算非常意外。他确实是出京办事回来被伏击了，只是他本不该从南方过，他是为了接近苏将军的家人故意饶了路，没想到无心之举让他逃过一劫。遇到我纯属意外，他本来伤好了就准备离开，顺便杀我灭口。是我做梦一直在喊哥哥，阿娘。他又翻到了阿娘给我的信，才无意中知道了我的身份。于是接下来他保护我，爱惜我，一点点让他在我这里变的与众不同。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种子，在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变成参天大树。他看到我成功回到将军府，看到我爹对我宠爱有加。他故意在我面前显露出真实身份，再情难自制，两情相悦。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应该是极好用的，定能让对方死心塌地。他成功了，我确实爱上了他，所以忽略掉那些巧合，看不见那些算计。当初我爹让我与张翼成婚，我便打算与他划清界限，我不能让爹爹为我操心，所以我送回了玉佩。他却直接上门挑明了，他知道我爹一定不舍的我嫁给不爱的人，特别是在我已有心悦之人的情况下。所以，哪怕我爹不想站队，为了我他也要尽力为四皇子筹谋。苏家就成了四皇子一派。我被蒙蔽的双眼直到哥哥死才彻底清醒。哥哥的武艺不说绝顶也是以一当十，万不会重伤身死，除非他被信任的人偷袭。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爹爹怕我伤心自己却一病不起，我也有自己的手段能查到。顾黎为了虎符，他以为这东西肯定在哥哥那里，他拿我威胁我的亲人，逼问虎符的下落，最后杀了他。所以爹爹才会一夜白发。我爹还有用，他还没登上那个位置，就先就一条命吧。后来我又偷偷找了外面的郎中，他说我一直在吃断子药，如今已经不能生育。一切不过是场阴谋，为了那个位置，从6年前就开始精心谋划。他带回梨娘，又要去母留子，给我留下一个孩子。真是可笑，大抵是戏演久了，真对我有了几分感情？已分不清真假了？不过我也不在意了，多年筹谋功亏一篑，想必他定很痛苦。

“我错了，我错了婉婉……呜呜”我拿抹布一把塞住他的嘴，留着你的道歉去跟哥哥说吧。

7结尾

我决定去边塞，爹爹年纪大了，现在朝堂稳定，边境时有外敌袭扰。我的武艺也不差，我想代替哥哥去看看大漠孤烟，他的心愿就是跟爹爹一样做个名震天下的将军。“真的要走吗？”张翼问我，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后来才知道当初我们的婚约是他主动找我爹求来的。“我想连着哥哥那份一块活下去。”我做男子打扮，鲜衣怒马。他知道拦不住我，“想回来随时回来，我会帮你看好将军的。”“谢谢你，张翼。珍重”

未来的路还很长，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