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中原泪——伤心江南秋
文 | 少年怒马 · 主播 | 应犹
来源:少年怒马(ID:numa0827)
又是一个游园的好天气。
沈园不愧是江南名园,亭台楼阁,环湖而建,绿波荡漾,斜桥倒影。
陆游正在桥上看风景,一转身,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正是唐婉。
四年未见,她瘦了。
唐婉也看到了他,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拿出像鲛绡一样的手帕,快速擦掉眼泪。
陆游却有一点兴奋,他眼里一道光闪过,想起了那句著名的歌词: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唐婉似乎真被这突如其来的偶遇怔住了,吞吐半晌,才开了口:“是…是呀。”
陆游嘴角上扬,正要接话,唐婉说出了下半句:“我老公也在。”
“哦….那后会有期。”
陆游快步离开,去到一个无人的亭子,心潮起伏。
没多大会儿,一个仆人模样的少年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仆人。
他们送来了酒菜。
圆形石桌上,整齐摆放好。菜品精致,甜点可口,还有陆游最爱喝的黄藤酒。
送酒菜,是赵士程吩咐的。
送什么酒菜,是唐婉叮嘱的。
多年以后,陆游回味那壶酒,它是那么醇香,又是那么苦涩。
借着酒劲,他找到一面白墙,擦掉上面的“到此一游”,来了一首到此一吟。正是那首催泪大作《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哎,都是东风太恶,吹散满城春色。唐婉的红酥手再也不能牵,连一封信都不能写了。
东风是春天的风,怎么会“恶”呢?
这个问题,只有陆游知道。妈是亲妈,怎么会“恶”呢?
沈园一别,陆游去了杭州,谋求事业。
他是诗人,是爱国诗人,是胸怀大志的爱国诗人,怎能被一个女人困扰。
“莫做世间儿女态,明年万里驻安西。”
他的梦想,在庙堂,在沙场,在灭胡大计。
而唐婉,也去了一趟杭州。
西湖畔,一个简朴的农家小院。
仆人在院子里候着,唐婉推开房门。
屋子很小,书籍、字画、拓片、佛像,堆满一地,无处下脚,说是客厅,更像仓库。
只有中堂上一幅对联,证明这里确是用来住的。那副字遒丽飘逸、质朴淡雅:
压沙寺里万株芳,一股清流照雪霜。
落款:晁补之。
晁补之是苏轼的四大高徒之一,这幅字,是他写给当时的翰林学士王拱辰的。
多年以后,王拱辰的孙女,嫁给一个叫李格非的人,生了个女儿。李格非很喜欢“一股清流照雪霜”,给女儿取名,叫李清照。
“来啦?”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招呼,正是李清照,此时她已将近70岁。
唐婉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前辈,我见到他了,在沈园,无意中撞见的。”
“见到就见到呗。”李清照有一种看破红尘的从容。
唐婉:“可是,见到后才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他。”
李清照:“忘掉失去的,珍惜眼前的。再说,你现在的赵士程,不也是个好男人么?”
“是呀,论出身、论修养,赵士程在绍兴城也是数一数二,关键还能接受自己的过往。”
这一点,唐婉是知足的,她只是有所不甘,沉默了一会,叹口气说:“哎,他陆游这么有血性,怎么就是个妈宝男呢?”
李清照微微一笑:“当朝太子都说了,以后要以孝治天下。”
唐婉:“前辈,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怕,我永远忘不掉他。”
李清照:“你可以不用忘,放下就好。”
唐婉:“要是放不下呢?”
李清照:“心上多个人,会很沉。”
……
说到这里,唐婉轻轻附和了一句:“我懂了。”
她真的懂了吗?
也许都懂了,只是做不到。
而此时的陆游,事业正在好转,那个给他下绊子的秦桧死了。
陆游以“小李白”的称号,红遍江南,从一个小小的宁德县主簿,调到首都杭州,走马上任大理寺。
可就在这年,一个消息从绍兴传来,唐婉死了,是病逝。
没人知道陆游是怎么回到绍兴的,人们只知道,那天的绍兴沈园,来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
偌大一个沈园,没几个游人,陆游只身到来,这里有他们的曾经,也是他们最后见面的地方。
鬼使神差,他又走到那面墙前。
墙没有改变,只有光秃秃的枯藤横七竖八,他的《钗头凤》还很清晰。
突然,余光扫过,在他题字处三尺开外,也有一首词。
更巧的是,名字也叫《钗头凤》,陆游一行行念去,泪如雨下,那首词写着: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诗尾署名:唐婉。
那个一直不敢问、不好意思问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可一切都已结束。
池阁凋零,美人成土。
连念想也没了。
那年之后,陆游突然变了。
他像一个老炮,看到不平事就怼。
一个军中大员独揽大权,他上书直言。
主和派人多势众,他跟一群人开撕。
甚至上书皇帝,不要躲在杭州,要迁都到南京,那才是前线,才能壮军民士气。
这样的性格,注定宦海沉浮。
朝堂待不住,那就去前线。
他去了夔州、去了汉中、去了四川,那是离“灭胡”最近的地方,离梦想最近的地方。
有时候他很热血,“书生快意轻性命,十丈蒲帆百夫举。”很自信,“南沮水边秋射虎, 大散关头夜吹角。”
有时候很清高,自比梅花“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当然,有时候也到成都的“海棠十万株”里走一走:“月浸罗袜清夜徂,满身花影醉索扶。”
有人向朝廷打小报告,说他“放荡不羁”。
陆游说那好,我就叫“放翁”吧。
他终究没有看到南宋收复失地的那一天。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快70岁那年,一个老游子终于回家了。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收复国土的梦想,只能在梦里想想。
壮士暮年,无尽凄凉。能给他慰藉的,只有沈园了。
那里曾经有一个人,一双红酥手,一壶黄藤酒。
70岁,他去了:
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
年来妄念消除尽,回首禅龛一炷香。
75岁,他去了:写了沈园二首: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81岁,寒冬腊月,他病倒了,只能梦游去沈园。于是,就有了那首《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氏园亭》: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82岁,他又去了,对着那面斑驳的墙,念着唐婉的《钗头凤》黯然神伤:
域南亭榭锁闲坊,孤鹤归来只自伤。
尘渍苔侵数行墨,尔来谁为拂颓墙?
84岁,去世前一年,他又到了沈园: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唐婉作土半个世纪后,放翁也将匆匆跟随。
1210年的元旦,绍兴阴冷,寒气刺骨,85岁的陆游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陆家子孙围站一圈。
爷爷,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陆游强打起精神,重复了日前写的那句诗: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众人大声应答:一定会的。还有么?爷爷尽管吩咐。
陆游气息更微弱,但嘴角分明露出一丝微笑:
家祭的时候…….别忘了……要黄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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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少年怒马(ID:numa0827)。撩拨历史、借古喻今,一个穿越过来的迷途小书童。本文原标题《我一身盔甲,却藏不住软肋》,十点读书经授权发布,转载请联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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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犹,十点读书签约主播,爱摄影的主播一枚。微信公众号:枕边经典,聚听。个人微信号:z67021248,新浪微博:@应犹uull,喜马拉雅电台:枕边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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