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罗丹思想洞察人性深处的力量
将情绪表达和戏剧冲突推至极限,把“心理芭蕾”打造到一定高度,芭蕾大师鲍里斯·艾夫曼的出现,更新了俄罗斯芭蕾的理念。
9月7日-10日,艾夫曼芭蕾舞团携舞剧《罗丹》《安娜·卡列尼娜》访沪,为上海东方艺术中心2017/18演出季揭幕。
《安娜·卡列尼娜》早在2015年就来过东艺,此番连演两场,仍旧售罄了门票。
今晚首演的《罗丹》是第一次来上海,这部讲述罗丹与天才女雕塑家卡米耶·克洛岱尔之间纠葛的舞剧,显然更容易引起大众的兴趣。
《罗丹》剧照
为克洛岱尔流泪
很多人因为《思想者》知道罗丹,也有影迷通过电影《罗丹的情人》,知道了大师与克洛岱尔的故事。
1883年,43岁的罗丹在巴黎艺术界初露峥嵘。这一年,他第一次见到19岁的克洛岱尔。倔强、任性、才华横溢的少女成了罗丹的爱徒和创作伙伴,两年后,两人陷入热恋,并在创作上互为灵感源泉。
十多年中,罗丹的代表作一一问世,克洛岱尔的作品也毫不逊色,有些大胆突破的造型甚至让罗丹都心生妒意。无奈身为女性,克洛岱尔的光芒总是被大师掩盖。
世俗的偏见、艺术上的分歧、情感上的暧昧与背叛,克洛岱尔最终在1898年与罗丹决裂,然而她再也无法从悲剧命运里挣脱,在精神病院度过三十年余生。
悲剧性地失去灵感来源后,罗丹选择了继续工作——独自工作。这位孤独的艺术家在经历了疲惫的、近似自我牺牲般的创作后,最终获得了永生。
《罗丹》便是围绕着这段艺术家轶事展开。罗丹和克洛岱尔将人体的运动瞬间冻结在雕塑中,艾夫曼的舞蹈却解除了石膏、大理石与青铜冰冷的封印,将情感洪流从雕塑中释放出来,在聚光灯下放大“人性”。
舞者奥列格·加比谢夫在舞剧中扮演罗丹,他分析,罗丹在创作过程中会遭遇怎样的心灵折磨,在生产震惊世界的杰作过程中会付出难忍的代价,是舞剧的主要表现方面。另一方面,罗丹和克洛岱尔之间的碰撞,就像一山不容二虎,他们相互欣赏,相互争执,强弱之争和彼此不堪忍受的心理,都是看点。
“两个天才是没办法生活到一起的,他们很难有普通恋人之间的亲密,普通男女之间的平衡。”柳博芙·安德亚娃在剧中饰演克洛岱尔,每次演到最后,她和加比谢夫都会流下真实的泪水。
“她出生在一个不幸的时代,那个时代很难接受女人做雕塑,不管你做得好不好,只要是女雕塑家就会被否认。她人生的最后三十年都在精神病院度过,天才被埋没了。”同样身为女性,安德亚娃很同情也很理解克罗戴尔最终的结局。
《地狱之门》
重现经典雕塑
舞者们用身体语言描绘了罗丹和克洛岱尔的情感纠葛,更将他们打造的一座座经典雕塑,呈现在观众面前。
《地狱之门》是罗丹最知名的雕塑。这个鸿篇巨作以但丁的《神曲·地狱篇》为蓝本,创作时间长达37年(1880-1917),直至罗丹去世尚未全部完成。
《地狱之门》包含186个形体雕塑,罗丹流传后世的许多名作,都隶属其中一部分,《三个影子》《沉思者》《吻》等后来都被放大复刻为独立作品。
借用一个大型铁架,以及攀附其上的舞者,舞剧《罗丹》对《地狱之门》做了震撼性的复原。
《蜷曲的女人》
《蜷曲的女人》最初也是罗丹为《地狱之门》的三角门楣而作。上半身紧贴下半身,四肢蜷曲,这个女性人像,是罗丹最具代表性的情色性作品。
舞剧《罗丹》中,罗丹也将克洛岱尔摆弄成这个造型,两人的暧昧和爱欲表露无遗,也象征着罗丹对克洛岱尔的控制和锻造。
《永恒的偶像》
《永恒的偶像》也来自《地狱之门》。1890年左右,罗丹将这两个人像组合成了一个独立的新作品《永恒的偶像》。
舞剧《罗丹》中,这个作品出现在舞剧第一幕尾声的高潮,仿佛是罗丹与克洛岱尔倾慕、依存关系的阐释。
《克罗索》
《克罗索》是克洛岱尔名声最响的雕塑。1892年,克洛岱尔向罗丹提出分手,次年,她创作了以命运三女神之一克罗索为主题的作品,描绘了一个随时间流逝变成一棵枯树的女人。那一头藤蔓般纠葛的沉重乱发,仿佛就是将克洛岱尔牢牢困住的命运——舞剧《罗丹》亦对克洛岱尔塑造这件雕塑的过程进行了重现。
“你说罗丹的雕塑是静止的,这句话对也不对,因为仔细观看,他的雕塑充满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有张力和迸发的情绪。”
舞者加比谢夫说,舞剧里有不少舞段选自《地狱之门》,要用人体模仿罗丹的雕塑,没想象中那么容易,“罗丹的雕塑姿势是特殊的、扭曲的,他原本选用的模特就很专业,出来的作品也很有张力。排舞时,我们有时候会保留原有姿势,有时候也会轻微调整部分姿势。”
拒绝平庸人物
将情绪表达和戏剧冲突推至极限,把“心理芭蕾”打造到一定高度,艾夫曼更新了俄罗斯芭蕾的理念。
这是一位“哲学型”编舞家,他关注现代社会问题,热衷探讨人性本质,舞蹈对他来说,不只是身体上的拓展,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探索。
他的主人公不是来自文学名著,就是痛苦的艺术家,他们在天才和日常的世界之间挣扎、分裂,最终走向悲剧结局,疯狂或死去——他不屑于创作平庸的人物,只有那些有故事、有争议、有矛盾的人物,才会激发他的创作欲望。
“我不可能创作一个作品,来塑造一个缺乏生活激情,没有复杂的、戏剧性的人生经历的人。”艾夫曼一度想以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为原型创排舞剧,然而这位举世闻名学者的生平没有任何可书之处:出生、卖力工作、去世,简单到他不得不放弃创作想法。
也有人认为艾夫曼是在收集悲惨的故事,给观众以痛苦,“这是失真的。恰恰相反,我执着于确保我们的表演在情感上贴合观众,为观众带来充实的光芒,传递愉悦和希望。”
“对我来说,真正的艺术不可能脱离激情,因为站在一个艺术家的角度去看,我的目的就是解开人类心绪的谜底。”
艾夫曼
艾夫曼需要舞者用他们的身体来传递某种极致的情感和情绪,也因此,他对身体有严格的要求——女舞者不低于172cm,男舞者不低于183cm,当这些抢眼的身高、欣长的身材在舞台上一字排开,气势上首先就是慑人的。
在《罗丹》中扮演克洛岱尔的安德亚娃身高175cm,这位来自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的姑娘,在家乡的舞团很难被接受,因为身高太高,她很难找到合适的搭档。但在艾夫曼芭蕾舞团,她的身高并不出众。在舞蹈界,这绝对是一个高海拔舞团。
“我希望舞者不仅拥有完美无缺的技巧,也能拥有迷人的身体线条。当一组身高相似、身材挺拔的舞者出现在舞台上时,这种视觉冲击不言而喻,更长的身体线条也给了我更大的创作空间。”艾夫曼解释。
艾夫曼芭蕾舞团最与众不同的特色是什么?艾夫曼认为,他们创造了一个独特的戏剧类型——俄罗斯心理芭蕾流派。
“我们的作品以情感上的强度和戏剧化的背景被人熟知。对我来说,保持舞蹈和戏剧艺术的持续性联系是至关重要的,这是创作基本法。以前,这种连接被故意切断,而我们现在所做的,是将它们重新联系起来。”艾夫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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