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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婆的拖鞋
我婆一生只有一双拖鞋,是我无意间送给她的。刚上班的时候,办公室发了一双塑料拖鞋,我不习惯在办公室换鞋,回家就给了婆。这双拖鞋对我婆来说,大了3个码。而且,我婆是一个注意仪表的人,既不光脚穿鞋,也不穿露脚趾的凉鞋。我没有想到,我婆穿上了这双拖鞋,不但在家里“踢踏踢踏”走来走去,还穿到大门外去。她穿着拖鞋总是笑呵呵得告诉大家:我穿上国家发的鞋啦。语气里都是自豪和满足。
这双拖鞋,仅仅因为是单位发的,对于我婆来说,却有了不同凡响的意义,就像皇帝的隆恩一下子降临在山高水远的农夫身上,太令人受宠若惊了。我婆就像我们国家很多底层的劳动人员一样,尽管国家忽略了他们,他们却深明大义热爱国家,热爱知识,并以自己的行动教育孩子。
记得初中的一个暑假,我们学校修路,由于学校没有钱,通知学生自己带工具来校干活。我们成群结队挨家挨户去喊同学去学校,有的家长说他的孩子不在家,你们自己走吧。叫了一路,很多人都不在家。我说那么多人都不去,我也不去了。我婆却说:不管他们,你去你的,给学校干活还吃亏了?!后来,我去修路了。凿了一天原来的土路,手心里全是磨的水泡。现在,我的手里已经找不到干重活的痕迹,但在我的身上却能找到少年的我挥汗如雨坚持下去的毅力。
我婆特别重视知识,尽管她并不认识多少字。她经常给我们唱那些古老的儿歌,我还记得有一句是:学、学、学到文化本事大。她还经常给我们讲亲戚们上学的趣事。我婆的弟弟,是火箭研究院的总师,他小时候听说四公里以外的镇子办了中学,就吵着要读书,理由是学校都开到家门口了凭什么不让人读书?我婆说:你舅爷爷那么爱读书,学校离家那么远,他走路去,还说学校开了家门口了。我婆给我树立的榜样,还有一个本家叔叔。国家恢复高考的时候,这个叔叔在生产队当队长,他每天晚上点着煤油灯学习,早上看见他时候,眉毛、鼻孔都让烟熏得乌黑。我婆说,你叔一个月点完了十几斤煤油,你说下苦没有?你说该不该考上?我们听着婆反反复复地讲有关学习的往事,从很小都知道不爱学习是丢人的,爱学习是会得到夸奖的。
我婆教给我太多的好,勤奋、隐忍、感恩、善良、知足……有文化的人称之为“人性的美”或者“优秀的品质”。当社会的道德出现缺憾,当不再“恶有恶报”,该如何坚持下去?我婆没有告诉我,我却明白了,上天对坏人的惩罚就是让他今生做个坏人。我没有婆了,可是我依然会延续她教给我所有的好。
温暖
热水袋的温暖,让我耳边萦绕着我婆的警告:都是凉的!我以前不明白,不管我们哪不舒服,我婆都是说:都是凉的,叫你穿衣服你不听话。这句话令我愤怒。我感冒了发烧了,我承认是冻的。可我肚子疼脚疼手疼也是凉的?有没有关系,都是扯到凉上。那老婆婆的意思无非是证明她让我穿得像个棉花包子是英明的。
现在看了中医方面的书,也是把体温说得很重要。人的体温升高了,血液循环得快了,身体每个部分都走到了,所以病会少。而血液走不到的地方,自然容易生病。自从我婆去世,我才接受了婆很多做法。看韩剧《大长今》,在韩尚宫生时,长今对韩尚宫的一些想法并不赞同,而等韩尚宫殁后,长今经常说,让娘娘的精神留下吧。对于一个深爱的长辈,也许最好的纪念方式就是让她的精神流传下来。
我婆善良。她在世念的最多的不是那些有本事的亲戚,而是过得不好的亲戚。她把家里不穿的衣服都留着收好,送困难的亲戚穿。有次,她的干儿来了,我婆把我小时的衣服都装好,让干儿的小女儿穿。其中一件是我六年级的棉袄,拆洗干净。我把衣服包裹挂他干儿车子架上,我婆又把我的花棉袄掏出来,说他家女儿现在穿太大,等明年再给。要不然他们乱丢了,能穿时还是没有。我婆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
我们以前喜欢恶作剧气我婆。我说别的老太太认的干儿都有本事,你咋光认不能行的人?今年我婆去世了,她干儿和我一样,又少了个疼爱他的人。我整理衣服的时候开始想这些不要的衣服谁能穿呢?
别人搞裸捐、希望工程,我们作为普通人,就慈悲下那些还和我们沾亲带故的人吧。
核桃
纸皮核桃,也不是一捏就碎。
于是,我就拿起台历架,在桌子上砸。
砸核桃,让我想起爷爷在世的时候,骂我“南山核桃砸着吃”。
我小时候就是淘气无赖的像南山核桃,得狠狠修理。
爷爷已经去世了20年了,那时候的我还不懂得失去亲人的痛苦。
每次想到这里,我就想起我婆。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婆58岁。20年来,她是什么心情?
尽管从我记事起,我都把我婆当老太太,以为她理所当然洗衣做饭。
而事实上,50多并不算老。
等我婆去世,我终于把她当做独立个人考虑,她有多少我所不留心的痛苦呢?
我为所有默默走过人世的人哀痛。
来时欢喜去时忧,不如不来也不去。
可是,我们来到人世却是不能选择的。
能选择的,就是尽力让还在人世的亲人,分享人世的美好。
第一个没有婆的春节
我记忆里的第一个春节,是一年级的春节。我婆坐在院子里,在明媚的阳光里,给一件橘红色条绒罩衫的胸前绣几朵蓝色的小花。我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还不知道那是我的新衣服。
过年最兴奋的,莫过于穿新衣服。大年三十的下午,我们就穿上崭新的衣服,满村转悠,到处都是穿着一新的孩子们。晚上睡觉时,我睡在婆烧好的热炕,被窝上是我婆给我套好的新棉袄棉裤,被窝里是焦急等天明的我。
去年春节回家,我婆已经病了。她拄着拐,慢慢地走,从她房子走到院子,从院子走到大门口。她已经不能走太远。她有时把院子乱放的袋子收起来,有时走到羊圈添把草。中午太阳好时,我搬个凳子让坐院子晒太阳,我就坐在她旁边。厕所不好走,我从新姑家找了个带提手的小塑料桶。这样她方便完自己去倒。农村没有马桶,我怕她站不好摔倒了,想了很多办法。正好家里有个铁皮盒子,可以把便桶放进去。人坐在铁皮盒子上就和马桶一样了。我觉得铁盒子凉,又用布剪了马桶圈那样的垫上。晚上,我婆起夜时,我醒了。我知道其它娃娃也醒了。我专心听我婆慢慢得爬起来,开灯,下炕。我躲在被窝里,不愿面对现实。我不能接受我婆成了不能自理的老人,我婆应该永远都是能干的婆。小时候我晚上去厕所都是我婆起来陪我去,因为我害怕黑。她就一直站在我能看见的地方,不管夏天还是冬天。我婆下炕时没站好,就摔倒了,我们几个忽地全起来,还好,她正好摔倒坐在我给她做的马桶上。
自从我婆生病,我没有仔细照顾过她。因我不能看,不能看见我再没有那个勤劳能干总嫌我眼里没活的婆了。我不给她擦嘴,因为我不忍看她已经手对不准嘴了,我不忍给她喂饭,我不忍看见她吃饭要人帮忙,我甚至不给她倒便盆,那个在我们没睡醒已经倒过便盆扫过院子烧好热水的婆再也没有了。
王小海 陕西大荔人,大学毕业,现供职于郑州市某单位。热爱文学创作。
王小海自述:我热衷“演说”(这似乎是个讨人厌的毛病),经常神采飞扬地讲述有趣的笑话,慷慨激昂地点评时事,却总是敏感地想是不是听者无心感受?于是我决定闭嘴,把我想说的写下来。摸着键盘,我却犹豫写还是不写?我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写自己的简单经历和单调的感受不怕人嘲笑?我是如此碌碌无为,有记录与阅读的价值吗?然而,我的“小宇宙”总是要爆发的,那就写给与我有着同样经历的孩子们看,献给走过我记忆的每一个好人。
文章来源:作者
原文作者:王小海
整理编辑:义门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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