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王爷弃妃的故事

冷宫弃妃【木子一九】

红烛轻摇,灯影浮动,满室缭绕着沁人心脾的淡淡芬香。

雪青色的帐帏轻轻的抖动中,华美的流苏羞涩的摇曳着,醉了春夜。

“把它喝了吧。”低沉而略显淡漠的男声随之响起。

“天天喝这些滋补的东西,你就不怕把我补成个体态全无的胖妇人?”含笑的声音如悄然绽开的三月梨花,美的清澈,美的醉人。

男人没有搭话,执碗的大手已然递至她的唇边,漆黑的眸光里完全没有了方才旖旎温存的意乱情迷,又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毅。他轻轻为她拭去唇边的药渍,似是想说什么,薄唇略略一动,却终是没有开口。

“你有心事,是不是?”她把头贴向他的胸口,柔声问道。

不料他的身子却陡的一僵,忽然推开她,答非所问,“今晚我不在这儿过夜。”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边,留她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没有回神。

……

转眼间,画面忽变。

还是这间屋子,却多了许多进进出出的婢子,嘈杂的脚步声,低低的抽泣声,搅得人心乱。

一条条雪白的绢巾上满是鲜血,一盆盆污浊的血水触目惊心。

“是个皇子,是个小皇子……只是可惜……”一个老妇抹着眼泪看着血肉模糊的死胎,哽咽出声。

痛,抽筋剥骨的剧痛狠狠的撞击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像是灵魂正要剥离身体,生生的撕扯着,直到把她扯裂……

“啊……”她再也无法忍受那痛楚,终于用力的嘶喊出声,猛的抬起头,全身已是冷汗淋漓。

莫琬下意识的看向身下,衣装完好,她又环视四围,房间里再无旁人,一切均无异样,她这才慢慢稳了心神。

原来又是一场梦。

类似奇奇怪怪的梦已经伴了莫琬很多年,她一直不解为何梦中总会出现那个紫袍锦带,一身贵气却又略显冷漠的古代男子。

他的样貌也早就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尤其清晰的是他那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眸,仿佛一下子便能将人看穿,而他时而一言不发的定定凝望之时,黑眸又似两汪幽寒的深潭,虽冷冽依旧,却隐隐含了几许不见底的温柔。

只是,在那样的蚀骨激情过后,他为何会如此无情的哄骗她喝下那碗落胎的药物?

已经成型的胎儿那鲜血淋漓的样子,让莫琬的心口又是一阵收紧。尽管只是个梦,可她的心还是疼的厉害,幸好中途惊醒,否则她实在不忍去看那因着对心爱之人的信任而惨失骨肉的女子该是何等的悲恸欲绝……

这个男人怎会是如此冷血之人……

径自凝神间,身后忽然传来“吱呀”的一声,紧接着背后便袭来一阵凉风。

莫琬回过头,不知何时起的狂风把没有闭紧的窗吹了开,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影如鬼魅般剧烈的摇摆,豆大的雨点瞬间便噼里啪啦的砸在了窗子上,隆隆的雷声和夹着疾雨的风声,在正发掘着的陵寝山脚下,不免有些惊悚。

这里是琬城东郊的邬珺山。

B大考古系研一的莫琬有幸随导师一起参与了邬珺山千年皇陵的考古发掘工作。她的任务是文物的分类整理,晚饭时因有些困乏让队友帮她带饭回来,一个人留在了这里,便做了那样一个残忍的梦。

莫琬关了窗,重坐回桌旁,继续起她的工作来。

她戴着手套,小心分拣着出土的物品,当目光触到一面铜镜时,她忽然屏住呼吸,心也开始莫名的狂跳起来。

那是一面极其精美的铜镜,椭圆的镜盘以细致的鎏金镀边,细长的手柄上嵌有一颗奇大的蓝宝石,镜面细腻平滑,而背面则雕以朵朵花状的镂空浮云,精致至极。

纵使埋藏了千年,它却依然光亮如新,尤其是那颗蓝宝石所透出的莹莹光芒,衬得整面铜镜熠熠生辉。

莫琬小心的捧着它,尽管隔着特制的塑料保护袋,她依然能从镜面上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样貌,正感慨着这件千年瑰宝的巧夺天工,她忽然感觉鼻间有热流涌动,紧接着便是几滴殷红的鲜血滴到了镜面上……

糟糕,流鼻血的毛病又犯了!

莫琬忙掩住鼻子,正想赶紧把镜套上的血迹擦干净,却发现塑料套上已经干净如新,那几滴血都悉数渗了过去,全部晕染在镜面上,鲜红一片。

莫琬正惊讶间,窗外忽然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那闪电的白光在血红的镜面上赫然点亮,莫琬只觉双眼一阵刺痛,心口倏的便疼的厉害,昏昏沉沉的头猛然间便重重的砸向了桌面……

头好痛……

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敲过一样,痛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意识混混沌沌的像是游走在梦境和现实之间,让莫琬根本分不清此时究竟是又陷入那些奇奇怪怪的梦里,还是纠缠了她多年的头痛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昏沉间,忽然听见一个压低的男声传来,声音里带着急灼的询问,“她可是处子?”

这时莫琬方感觉到自己的腿正被什么人钳住,这意外的侵犯让莫琬拼命的挣扎起来,却被人把双手死死的反剪在身后。

“没错,是处子……”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快,快把药给她吃下去,她好像醒过来了。”

莫琬愤怒之极,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一男一女究竟是谁,看看他们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这才感觉出双眼被缚,她想大声的呼叫,嘴里却因塞着布团,喉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忽然听到那男人又说道,“要快,我们时间不多。”

“知道。”女的低低应了一声。

她嘴里的布条忽然就被扯出,一个药丸被塞了进去,她刚想吐出去,却猛的又被灌了许多的水,又咳又呛中,她就这样别无选择的咽下了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还来不及开口呼救,脑后颈处便是重重一下,她顿时昏了过去……

莫琬是醒的。

胸口,手心,甚至似乎连五脏六腑都在向外冒着汗,不知身处何方的她紧张的四处摸索着,刚一伸手就碰到了一个人,直觉告诉她,那强壮结实的身体,是个男人,只是他冷的像冰一样。

不会是死人吧?

莫琬立刻缩回手,有些害怕,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向那个冰冷的男人贴去,手指在他冰凉的脸上轻轻的摩挲,似乎只有借着他身上那份凉意才能让她感觉舒服一些。

很快,她听见那男人渐渐发出了粗重的呼吸声,原来他不是死人,可为什么他会那么凉?

莫琬的手不敢再乱动,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被下了**,只能用理智拼命的压抑,谁知她想努力平稳住心神,那个男人却忽然动了起来,他一下子甩开她的双手,猛的翻过身来把她覆在了身下。

好重的身体,冰一样冷的身体……

莫琬被他的重量压的又是难受,又因着他身上的寒气而倍感舒适,就在晕晕沉沉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只是一瞬间,她嘶吼出声。

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一瞬间,她泪如泉涌,可她嗓子里发出的悲愤的怒斥却全化作唇畔软软的低音,这让她羞耻不已,又万般绝望。

全身取而代之的布满了他身上传来的寒气,她终于彻底的瘫软,从头到脚,就连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斥满了彻骨的冰凌般,让她冷的发抖。

男人沉沉的趴在她身上,她紧握着双拳,整个人已经化作冰雕一般,僵直不动。

快要死掉了吗?

气若游丝的莫琬仅剩这最后一个念头,真希望这可怕的一切只是个梦……

朦胧间,她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双大手把她捉起,她的身上被胡乱的缠紧了像是厚厚的布帛的东西,接着便开始了让她几乎呕吐的剧烈摇晃。

不知颠簸煎熬了多久,身上的束缚终于被解开,一阵冷风吹来,莫琬颤抖的蜷紧了身子,忽听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姑娘,别怪我……”

她慌乱中想抓住他不让他走,他只那么轻轻一甩就把她甩了开,接着便是一阵马蹄声远去……

莫琬绝望之极,浑身疼痛头脑发飘的她终于再次昏了过去……

狂风夹着暴雨肆虐的侵袭,渐渐把昏迷中的莫琬惊醒,被雨呛的窒息的她猛烈的咳了起来。

天已微亮,肆虐的风雨却让这林间依旧昏黑的可怕。

莫琬向四围望去,满眼都是黑压压的树木山石,而自己正躺在一条并不宽敞的林间小路旁。

这是在哪儿?方才发生的那可怕的事情究竟是梦还是真?

莫琬试着动了动双腿,腿间的剧痛迅速传来,她怔了怔,很快便咬紧双唇,身子因悲愤而开始颤抖起来。

看来那一切都是真的发生过,她已经被那冰冷的男人在黑暗中夺去了贞洁……

雨水混着泪水在她的脸上淌落,她抬起手来用力的去擦,这才发现手心里一直紧紧的攥着一个被扯断的锦穗,锦穗的一端拴着一只比钱币略大一些的黑色坠子。

那坠子黑如纯墨,没有掺杂任何其他颜色和杂质,它通体光洁晶莹,细腻如脂,莫琬立刻辨认出这是一枚极品墨玉,如此精纯的墨玉需要经过亿万年时间的自然锤炼,比其他所有种类的玉都要珍贵的多。

她记起自己在被那男人侵犯的时候,她曾经死死的扯住了他的腰襟,这么说来,这枚玉坠正是那男人身上之物?而能有如此贵重玉坠的男人,身份一定不凡。

莫琬暗暗发誓,倘有一日能够找到这枚玉坠的主人,她定不会放过他!

她正想把玉坠小心的收好,忽然惊觉身上所穿的竟不是自己之前在邬珺山穿的卫衣牛仔,竟是一身青褐色的古代男袍,她惊诧万分,腾的一下从泥泞中坐了起来,大脑有如一片电流袭过……

慢慢想起了那面铜镜,想起了铜镜上的鲜血和窗外划过的闪电……

难道说,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那道闪电带到了异世,然后便被歹人强暴,又被丢到了这个鬼地方来?!

悲绝的莫琬此时已经欲哭无泪,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玉坠,咬紧牙关……

纵使满腹的疑问和委屈,她也要先想办法自救,一切都等逃出这荒山野岭去再说。即便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异世,即便经历了那惨痛的一夜,她依然要坚强的活下去。

向命运妥协从来都不是她莫琬的风格!

她于是踉跄着起身,沿着小路一步一晃的向前走去……

渐渐的,风消雨住,莫琬的心却丝毫没有因为风雨的消逝而晴朗半分。撑着酸软的身体,望着一望无边的野林,害怕出现猛兽的恐惧死死的攫紧她的心,她不停的祈祷,不停的为自己打气,可是饥饿乏力加上体内不停乱窜的寒意,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撑不下去。

正跌坐在一棵树旁稍事休息间,她忽然听见远远的有马蹄声传来,那声音隆隆而至,让她顿时振作起来。

有人经过,那么她就有救了!

她立刻撑起身子,循着那声音的方向向前迎去。

很快,小路的远端出现了些许人影,那呼啸而来的一队人马正由远而近,莫琬用力扬起手臂,“救命,救命!”

“殿下,那边有人在呼救!”

勒马嘶鸣声中,有人高喊了一句。

“快,上前看看是何人!” 传来一个焦急万状的命令声。

一个男人跳下马来跑到了她身前,莫琬顾不上许多,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救救我,救我出去……”

她看到那男人瞪大了眼睛,神情是满满的诧异,莫琬以为是自己的形象太差,连忙胡乱的擦了擦脸,理了理头发,忽听那人回身兴奋的大叫了一声,“殿下,殿下!是四公主,正是四公主啊!”

这突然兴奋的大叫声让莫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四公主?她这副皮囊,竟是个公主?

正呆呆的想着,一个锦袍男子已经从马上跃下,风一般冲到了她身前,莫琬还来不及看清他的样貌,他已经把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总算找到你了……”男子用力的抱紧莫琬,哽咽着,他的焦急和关切让之前倍受惊吓的莫琬顿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不管如今这副皮囊是谁,不管这个男子是谁,她知道自己总算有人保护,能够不用颠沛流离的独自漂泊在这异世了。

心力交瘁的她,轻轻的靠在他怀里,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男子紧紧的抱着莫琬,像是失而复得一件珍宝一般,久久不肯松手,直到莫琬被他的双臂勒的有些呼吸急促,他这才意识到,轻轻的松了怀抱,扶起了她的脸,温柔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泥水和污渍,声音里夹了几分哽咽,“琬儿,如果再找不到你,我真的会疯掉。”

琬儿?

莫琬的大脑一时有些懵,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小名?

她愣愣的看着面前这张脸,竟忘了回答他的话。

虽然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一脸焦虑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可他的脸上依然是一派气宇轩昂,他的五官生的英俊之极,却丝毫不显张扬,温润如春风,清雅如籽玉。

“琬儿,这些日子可是受苦了?”他发现她的手凉如寒冰,急忙低下头去仔细查看起她的衣装,而在看到她衣角上的血污和她手臂上的淤痕时,眼里立刻升腾起无尽的疼惜,隐约中似乎还寻见一些愧疚。

莫琬喃喃道,“你,你叫我什么?”

他蹙起眉打量着她,随后又抚上她的额间,柔声问道,“你怎么了,琬儿?”

莫琬立刻回过神来,不再询问。

一旦说破她不是这四公主,让这男子知道她不是他要找的人,再把她丢弃在这荒岭里,她不知又要面临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我的头被歹人所伤,痛的厉害。”莫琬泪眼朦胧的望着他,轻轻说道。

男子果然眸光一紧,大手在她的头上和颈后小心的摸了摸,痛声道,“琬儿,我们回家,以后定不会再让你受半点伤害。”

他的声音里裹着浓浓的疼惜和宠爱,莫琬鼻子又是一酸,身体很快便被他小心抱起,轻轻置于马背之上,他从她的身后拥紧她,扬声对众随从下令道,“回宫!”

他温暖的怀抱渐渐融去了莫琬浑身刺骨的寒凉,在骏马疾驰的颠簸中,她第一次感觉到安全,第一次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

莫琬醒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床边低头啜泣的一个女子,一见莫琬醒来,她的泪立刻泉涌而下,“公主,你总算醒了,你都吓死阿音了……”

阿音……

莫琬皱了皱眉,这名字好熟悉……

是了,正是梦中那女子落胎时含糊唤起的一个名字,她依稀记得她一直在绝望的泣唤着,“阿音……去把他找来,我要问个清楚……”

莫琬忽觉身上一阵寒凉,莫不是自己穿越到了那梦中女子的身上?而这阿音就是她的婢女?

“阿,阿音……”她艰涩的说道,“去给我拿面镜子来。”

“是,公主。”

阿音急匆匆的捧来了一面铜镜,莫琬一看到镜中容颜,更是错愕万分。

这四公主的容貌竟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她颤着手,拉住阿音,“我的背上可有一块状如水滴的红色胎记?”

阿音皱了皱眉,“有啊,那是公主生来就有的。”

“你确定?”莫琬不敢置信的问道。

“确定啊,每次都是我为公主沐浴更衣。”

莫琬不再言语,之前百思不得其解她如何穿到了这四公主的身上,如今看来,不论容貌,胎记,还是名字,她都与这四公主有解不开的缘。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前世?

她一向是个唯物主义者,如今方知,这世上真的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神秘,是所谓的科学无法解释的……

她连忙又问道,“我平时身体可好?可有流鼻血的毛病?可会常常头晕头痛?”

阿音疑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莫琬暗暗庆幸起来。

这几年间头痛的毛病缠的她厉害,前不久舅舅托熟人帮她找了个留美回来的医生给她做了详细的检查,那医生倒是对她的状况格外的上心,不仅常常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聊天,还说要带她去美国医治,搞得她一度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激起了那帅医生的怜悯心。

如今没病就好,总算可以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了,只是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外婆。

她从小父母车祸身亡,是外婆一手把她带大,不知道自己来到异世之后,现代的自己发生了什么状况,外婆会伤心成什么样子……莫琬眼圈不免有些红。

好在舅舅舅妈十分孝顺,外婆也不会孤单,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本身就是学历史的,如今能够亲历一段历史,若有朝一日她还能回去,岂不是能够给历史研究提供重要的信息……

想到这里,天性乐观的莫琬,心境豁然开朗了些。

装作受伤失忆的她,在阿音小心的喂她喝粥进补的同时,慢慢从阿音的口中套出了关于这位四公主的大概情况。

原来莫琬来到的这个异世,并非一国大统天下的时代,而是诸国并存偶有纷争的年景。

这位四公主名唤冷琬心,是东峪国最为得宠最为尊贵的公主。

方才救她回来的男子便是太子冷翌昊,她与太子,以及九公主冷玥茗同是皇后所生,兄妹三人自是宫中皇子公主里最亲近的三人,而在他们兄妹三人里,皇帝皇后对冷琬心又是格外的恩宠。

据说她降临那一年,久旱近一年之久的国土普降甘霖,解救了东峪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百姓,稳住了因灾荒四处起义而岌岌可危的皇权,因此四公主是天降仙子国之福祥,几乎人人皆知。

冷琬心不仅貌美无双,她聪慧又略带顽灵的性情更是格外惹人喜爱,是以太子和这位四妹也是最为亲密。在太子入住太子府之前,兄妹二人几乎天天耳鬓厮磨的守在一起,温书下棋,抚琴作画,骑马射箭……二人的感情是不比寻常的深。

以至于太子大婚将近,冷琬心便开始莫名的失落,从几日前就郁郁寡欢,是以才会在他大婚当日瞒过宫中所有人,逃出了皇宫,而后便宫中大乱,皇帝派了无数人马四处寻找,太子更是为她不顾一切的丢下了婚礼上的太子妃,并且外出一寻便是数日不归。

多日的苦寻无果,众人都寝食难安担心她遭遇不测之时,忽然有部下飞鸽传书,说是在与元熙国和毓枝国三边交境的一个边陲小城里,有人发现一个像极了四公主的女扮男装之人出现,但是还未等寻到她便又不见了踪影。

心急如焚的太子立刻带了一队精兵,马不停蹄的向小城赶去,在城中城外重重搜索几日,终于在山坳里的茶马道旁,发现了一身狼狈的冷琬心……

莫琬渐渐明了了事情的始末,应是那不知轻重骄纵任性的冷琬心逃出京城后一路乱跑遇见了歹人,被歹人打晕的时候,恐是已经遇了险,然后穿越而来的她便代替她受了那一夜的屈辱,然后又被丢弃在林中。

所幸那群歹人没有取了她性命,似是有意放她一条生路才会把她置于茶马道旁,让她或许能遇见途经的马队而获救。尤其那男子离去时那句“别怪我”似是隐了什么苦楚,莫琬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那可怕的一幕幕……

知晓了这一切,猜出了自己的大概遭遇,莫琬的心里酸涩难言。

为自己所蒙受的屈辱哀怨叹息,为冷琬心的遇难深深的惋惜,同时她又感慨着冷琬心与太子之间至深的兄妹感情。那个男子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宠爱,让她的心底迅速的升起了一缕暖意。

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再悲慨也是无济于事。她寻不到那些卑鄙的歹人,她也无法启齿,没有勇气向旁人坦白发生的一切。即便是在现代,受辱的女子也会被人另眼看待,更何况是在这遥远的古代?

况且她堂堂莫琬,岂能如此放不开过去的阴影?若今后再见到那夺了她清白的男人,她定会报回此仇,若自此后永生不得相见,不如就权当是噩梦一场,何必日日因此乱了心绪,不得安宁……

如今她便安心做她锦衣玉食的四公主便是,能够有机会拿到这个时代最真实的方方面面的信息,假以时日整理成册,谁说不是一种成就?

那么,从今日开始,这便是自己的新生活,自己便是冷琬心。

莫琬扬起头,看着窗边露出红光的晨曦,目光一片清亮。

“琬儿,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传进耳廓,抬眼望去,冷翌昊正站在门口,披着一身金色的暖阳,向她淡淡的笑。

见她要起身,冷翌昊连忙大步上前,他坐到她床边,轻抚着她依旧有些寒凉的手,哑声道,“可知你昏睡了几日?”

莫琬皱皱眉,摇了摇头。

阿音在一旁哽咽道,“公主已经五日未醒,每日皇上皇后都会前来探望数次,殿下更是连日间不眠不休的陪着公主。”

看着冷翌昊倦怠的神色和眼中红红的血丝,莫琬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感动,手指不由轻轻攥住他暖暖的大手,向他满是安慰的轻轻一笑。

冷翌昊轻叹一声,扶住她的双肩,柔声道,“琬儿,以后莫要再如此任性,倘若你出了事,父皇母后与我,该怎么办?”

莫琬感动不已,她轻轻点点头,“不会了,以后再不任性了。”

冷翌昊很自然的把她拥进怀里,闻着他身上那清新的男子味道,莫琬一张脸已经羞到红透,毕竟没有谈过恋爱,和一个男人忽然这么亲密,她实在是难为情。

还不待她推开他,他已经扶起了她,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琬儿,告诉我,自你出宫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中了那样一种奇毒?”

“中毒?”莫琬一惊,“我中毒了?”

冷翌昊满是担忧的眼神望向她,“御医说你的脉象极为紊乱,脾脏经络皆是寒气阴笼,是明显的中毒之状,而却又不似一般毒症那般有迹可循,体内还似充斥着一股四窜的元气,若不是宫中尚有千年雪莲及时为你排出体内恶寒与瘀毒,恐怕你如今已是凶多吉少。”

冷翌昊心疼的抚了抚她苍白的脸颊,又叹道,“可是纵使那能解百毒的千年雪莲,亦不能将你体内的毒驱尽,足见此毒之厉害。御医帮你开了上好的解毒安稳之方努力压制,如今虽然已无性命之忧,可是此毒不解终有一日恐再也压制不住。”

莫琬咬紧唇,她此时已经明白过来,原来那一夜,她是被那冰冷的男人用作了解毒的药引,若不是冷翌昊及时赶到将她从林间救回,她此时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满腔的恨意立刻充满胸口,她忍不住剧烈的猛咳起来,冷翌昊连忙轻拍着她的背,“琬儿,你要不要紧?”

“不要紧,我没事。”莫琬无力的摇摇头,“我是被歹人打晕,被他们蒙住双眼带到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我完全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醒来后趁他们不备偷偷逃了出来,究竟是他们给我下了毒,还是我在那林间昏迷时被什么毒虫所咬,我也不清楚。”

莫琬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谎言荒唐可笑,可事实如此,她确实不知冷琬心之前遭遇了什么才会被送到那男人的床上,而她遭受的屈辱,又如何能开口对冷翌昊讲?

至于这毒是不是能解,她还能活多久,就听天由命好了……

她轻轻的叹着,说谎心虚的她不敢去看冷翌昊关切的眼神,而冷翌昊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声安慰道,“琬儿,不管发生过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既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总之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有危险。我已经派人去毓枝国寻求这奇毒的解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医好。”

“毓枝国有人能解此毒?”莫琬不解问道,心生几分惊喜。

“也只能是一试,素闻毓枝军中以毒弩为无敌,即使民间亦有许多擅用奇毒之人,倘若能寻到的话,应该有机会断出你所中何毒以及如何去解,只希望……”冷翌昊顿了顿,眼神有些黯然,没有继续。

莫琬了然一笑,“只希望我能撑得过去,等到那一天,是不是?”

她似是满不在乎的玩笑口吻,更让冷翌昊心中难过万分,他点了点她的额头,低声道,“不许乱说,我一定能寻到办法将你治愈。”

“我相信。”莫琬又是一笑,轻声问道,“我中毒之事可有告诉父皇母后?”

冷翌昊摇摇头,“你失踪这些日子母后已经是失了半条命一般,若是让他们知道你中毒之事更会担忧不止,此事我已经尽一切能力去做,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让他们跟着担心了。”

“我也是这样想,我的事就只劳烦皇兄一人便好。”

莫琬的话让身旁的阿音又低低的抽泣起来,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冷翌昊故作轻松的微微扬了扬眉,“琬儿,你这暂时的失忆,竟和我这般客气,还叫起我皇兄来,真是让我不习惯。”

“那我以前叫你什么?”

“你总是直呼我的姓名,没大没小。”冷翌昊宠爱的笑着。

他漆黑眸中的那缕缕深情,让莫琬的心一阵乱跳。

倘若他不是自己的哥哥,她或许会爱上他也说不定,有几个女子的心能不被这样的情深万种所俘获?

“不妥,我还是叫你皇兄吧,再说你都已经大婚,那些没大没小的旧事就权当是我不懂事吧。”莫琬轻声说道。

冷翌昊的手一僵,脸上温柔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冷翌昊的双眸有些黯然。

她早已过了出阁的年纪,却每当父皇选出一个良婿之时,他都有一万种理由说服父皇打消念头,因为他的琬儿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配得起;而他的大婚,亦是一拖再拖拖了这许多年,直到此次父皇震怒,他才不得已娶了那女子,不想却还是伤到了他一心守护的她。

看着眼前她那一双清澈的美目,冷翌昊更是满心的苦涩难以言说。

“琬儿,我从没嫌你不懂事,你喜欢怎样便怎样,以前如此,以后亦如此。”他低声说道,他那极致宠爱的神情,让莫琬心底立刻涌起暖暖的感动。

在这异世有如此疼她的人,真好。

“皇兄,陪我四处走走,怎么样?”莫琬扬头一笑,冷翌昊正要答话,忽然有人来报,“殿下,皇上有旨,请您速到勤勉殿面圣。”

冷翌昊匆匆离开后,莫琬便在阿音的搀扶下起了身。

一出房门才知,这位四公主果然荣宠万丈,这寝宫奢华的了得,亭阁水榭,花影醉人,光是那一片梨花林便让她足足愣了几秒。

正是暮春时节,梨花怒放如雪,偶有春风拂过,随风摇曳起舞的雪瓣翩翩旋落,美似仙境。

她一向最爱这清雅的梨花,开在晚春时节,不与众芳争艳,却别有一番玉骨冰姿的美。

而从阿音口中得知,这梨花亦是冷琬心之最爱。

此时莫琬越发的笃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才会阴差阳错的回到了数世之前的某个前生。那么今后的路,究竟是循着命运一切依旧,还是会因这差错而就此改变呢?

不管怎样,自己只管依着自己的心性去走便好,既然来到此生,那么此生的命运就需由她自己来把控。

莫琬这样想着,便一路和阿音闲聊着,一路赏起了梨花。

******

勤勉殿。

冷翌昊一迈入殿门,便看见了帝后身旁优雅傲立的,那一袭盛装聘婷的身影。

正是他的太子妃,相府千金陈曦。

两人四目相对,陈曦唇瓣略弯,浅浅一笑,盈盈水眸里是说不尽的谦卑和温柔,冷翌昊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略一点头,随即便移过目光向帝后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皇帝冷崤的面色不太好,一片忧色笼罩,而皇后亦是强作笑容,“昊儿,这些日子因着琬儿的事让曦儿一直独守新房,终归是你的不是,委屈了曦儿。”

素有东峪第一才女之称的陈曦,品貌双全,温雅知礼,早在许多年前就被皇帝钦定为太子妃人选,而她也一直仰慕着她那器宇不凡的未来夫君,当今太子冷翌昊。

千盼万盼终于盼到大婚之日,却不想典礼行至一半,他便匆匆弃她而去,只因他那娇宠的四妹忽然失踪,他便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将她一个人甩在了喜堂,颜面尽失,甚至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太子府中,让她心中五味杂陈,此番是两人婚后第一次相见,他依旧如此冷淡,她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母后言重了,是四公主的伤势要紧,殿下尽可安心相陪。”陈曦掩下心事,连声说道,冷翌昊并未开口,甚至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这让陈曦的面上有些尴尬。

皇后看了看冷崤,两人均是一声叹息,再不开口,安静的大殿里沉闷的似乎连掉根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冷翌昊这才又扫了一眼一旁的陈曦,下了逐客令,“太子妃请回吧。”

娶她本就非己所愿,再加上大婚之日琬儿出事,冷翌昊认为正是这场强扭的婚姻造成了对琬儿的伤害,所以对陈曦更是无比排斥,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亲切的言辞。

这让新婚的陈曦如何能不酸楚……

她依旧无事般有礼的浅浅笑着,一一向几人道了安,这才离去。

大殿里只剩三人时,冷翌昊立刻问道,“父皇母后可还是在为琬儿的事发愁?琬儿已经醒了过来,一切安好,没有大碍,父皇母后尽可安心。”

“琬儿醒了?”皇后不由一脸喜色,而很快那喜色便染了一层霜一般,迅速淡了下去。

冷崤也是眉峰一扬,喃喃道,“琬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冷翌昊看着二人奇怪的神色,不由疑惑道,“父皇母后可是遇到了什么旁的愁事?”

冷崤终于重重的叹了一声,大手震在书案上,低低喝道,“漠王,又是那个漠王!今日朕竟又收到他的求亲贴!害死一个珏儿还不够,他还想干什么!”

“什么?漠王又来求亲?”冷翌昊一愣。

“不止是求亲,他这简直是辱我东峪国尊严。”皇后低泣道,“他竟然要我东峪公主嫁入他府中为媵姬,还称因他此番在外巡视军营,故免去一切繁文缛礼,只需将公主速速嫁入军中即可,以飨他日夜所需……”

“够了,不要说了!”冷崤一声怒喝,皇后掩面痛泣。

冷翌昊拿过案上的文贴细细看过,顿时额上青筋突跳。

贴上的字字句句均直白犀利,连起码的客套之词都没有,与其说是求亲,不如说是霸道的夺人,言语之间尽是不屑与轻薄之词。

“这漠王也欺人太甚!”冷翌昊怒道,“想当初七妹嫁过去才不过半年就暴病身亡,他漠王连个交待都没有就草草下葬,如今才几日光景就又来求亲,况且连侧妃都不予,竟只是个低贱的媵姬,还要嫁入军营,岂有此理,这让我东峪颜面何在!”

“他这是在逼朕……”冷崤咬牙说道。

“可是姑母呢,姑母难道就一点也帮不上忙吗?好歹姑母是元熙皇后,又是他的生母,他岂能如此不念我东峪与元熙之情分!”冷翌昊愤然道。

“那漠王是何等残情之人,你又如何不知?这些年他仗着势力强大,越发的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你姑丈他又不理国事,终日醉在枕云阁神志不清,如今还有谁能镇得住他?”皇后似泣似控的悲诉道。

“如此便更不能答应此桩婚事!”冷翌昊定定的看着冷崤,“父皇作何打算?”

“朕……就算明知他是在逼朕,朕又能如何?”冷崤一脸颓色,“我东峪向来弱势,当年你姑母嫁入元熙也是我们主动和亲讨好求来的,正是因着你姑母贵为元熙皇后,我们这些年才能依附着元熙得以安宁的生活,不必惶惶终日担心国之覆灭。如今那漠王实力不容小觑,元熙军权基本是他一人把控,难道我们要因这桩婚事挑起战事,让我子民饱受战争之苦,让我皇族惨遭灭顶之灾?”

“父皇的意思是?”冷翌昊大为意外,“父皇是要应下?”

“唉……”冷崤一声长叹。

冷翌昊凛然说道,“不错,安宁的日子谁都想要,可是事关皇妹的性命,事关我东峪尊严,就是拼死一战,又如何?”

“那怎叫拼死一战,那是以卵击石。”冷崤的声音一下子老了许多,悲沉不已,“乌岷国和木郴国是如何被漠王覆灭,你不会不知,血洗城池不说,被灭之皇族无一不被漠王全族诛灭,我东峪若不是因着你姑母的关系,恐怕也早就被灭掉了。如今元熙国势强盛,将士威猛,战无不胜,就连曾经与其势均力敌的南霄国和毓枝国如今都畏他三分,你说我东峪如何能与之抗衡,啊?”

冷翌昊捏紧拳,哑声道,“所以,就注定要牺牲四妹或九妹了?”

冷崤黯然不语,冷翌昊的目光里一片失望,他的呼吸立刻变得沉重起来。

“既然父皇已经决定,又叫我来作甚?既然叫我前来商议,就该听取我的意见。我情愿亲自带兵上阵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愿白白受这窝囊气,更不愿牺牲四妹与九妹!”

冷崤沉默良久,终于低声叹道,“没错,朕已做出决定,并不是叫你前来商议,朕只是叫你记得今日之耻,日后励精图治,增强兵力,与元熙的抗衡长久计议。”

冷翌昊一贯从容平和的俊容已是怒火万丈,他继而转向皇后,“上次漠王求亲,嫁的是贤妃所生的七公主,如今我东峪公主只剩四妹与九妹两个,母后当如何取舍?”

皇后低下头去,哽咽道,“全凭你父皇做主,母后听天由命。”

冷翌昊看向冷崤,他的目光有些闪躲,“昊儿,你知道朕最疼琬儿,朕也知道你与琬儿的感情最深……可是玥儿毕竟还小,她才过及笄之年,她受不得那残暴的漠王……”

“可琬儿大病初愈,父皇如何忍心?”冷翌昊心痛的打断道,“纵使父皇忍心,儿臣死也不会让琬儿嫁给那个魔头,儿臣会想办法,儿臣只希望父皇不要忘记当年琬儿如何给我东峪带来祥瑞。”他冷冷说道。

冷崤捂住胸口,“你能有什么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朕不心疼琬儿?你明知朕平时疼琬儿远胜玥儿,但凡有办法,朕又怎么会舍得?”

“儿臣会找个宫女代嫁,此后我宫中便再没了四公主,我会让琬儿永远消失在皇宫里,那漠王永远不会发觉。”

“荒唐,你当那漠王如此好欺?琬儿的才貌岂是一个宫女能比的,漠王怎会看不出破绽?你这样做不仅救不了琬儿,还会害了玥儿,害了东峪!”冷崤为他的念头大惊,连声怒斥道。

“那儿臣便再去想个万全之策,总之,只要儿臣在,就绝不会将琬儿送入虎口!”冷翌昊定声说道,随后便拂袖大步离去。

“你……混账……”冷崤颤着手指着他的背影,皇后连忙搀扶住他,轻声劝道,“那便让昊儿想想看,万一有好的法子……臣妾也不舍琬儿,臣妾……”

“住口,妇人之仁!”冷崤怒声斥道,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把甩开她,也大步向外走去。

皇后强忍住眼泪,软软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

莫琬和阿音在梨花林的石凳上聊的忘了时间,直到觉得日头有些晒,这才发觉已近晌午。阿音搀扶着莫琬起身回房休息,一边走一边轻笑着,“公主今天的话格外的多,阿音的嗓子都快被你问干了。”

“阿音,你觉得我与之前有什么不同没有?”莫琬也笑着。

“没有啊,公主是指哪方面?”

“各个方面,比如性格,比如谈吐,比如……总之就是你感觉我与之前有什么差别没有?”

阿音认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阿音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除了公主因为受伤忘了一些以前的事而已。哦,唯一要说不同的便是公主的笑不像从前那样开心了,想是因为太子殿下大婚的缘故吧,莫说公主不开心,就连阿音也不开心。”

“哦,你为何不开心?”莫琬挑了挑眉,“莫非你喜欢皇兄?”

阿音的脸顿时红透,“公主莫要取笑奴婢!奴婢怎么敢妄想?!只是因为平时陪着公主和殿下呆的久了,一想到他此后就总陪在别的女人身旁就觉得不习惯,好像那样的殿下就不再是原来的殿下了。”

莫琬淡淡一笑,没再说话。

看来从前的她和这位皇兄的感情真的是极深,连身边婢女都会有这样的情绪,那也就难怪她会任性出逃了,若她没有任性出逃,大概也就不会遭遇不测,而她也就不会因缘巧合的跑到这陌生的地方来代替她。

看来命运这东西,真的是说不清。

两个人正慢慢往回走,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

“奴才见过四公主,皇上请四公主即刻到皇后的寝宫去一趟。”

莫琬点了点头,“知道了。”

见皇上叫的这么急,莫琬也不敢耽搁,匆匆整理了一下便由人引领往皇后的寝宫而去。

一进皇后寝宫,她便看见了一身明黄的冷崤,一袭盛紫的皇后,以及一个泪眼涟涟生的娇俏可爱的蓝衣女子。那女子正紧紧的靠在皇后的怀里,两人的动作极其亲昵,不用猜,她一定是她的九妹,冷玥茗。

第一次见到“父皇”“母后”,莫琬难免有些紧张,可是转念一想,既然日日相伴的阿音都看不出她的性情和从前有何区别,那就说明她和冷琬心没有什么大异之处,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果然冷崤和皇后对她的表现没有任何异样反应,冷崤关切的看着她,“方才听昊儿讲,琬儿身上已无大碍?”

“回禀父皇,琬儿之前只是数日颠簸受了惊吓和风寒,如今已经没事,是琬儿不懂事,让父皇母后担心了。”她有礼的应道。

“那就好,那就好……”冷崤长长出了一口气。

一旁的皇后急步上前,亲昵拉过她的手把她拉至身边,一左一右搂住她和冷玥茗二人,开始低低的啜泣出声。

“母后不要担心,琬儿真的已经没事了。”以为她依旧在为自己担心,莫琬轻声安抚道。

皇后还不待开口,冷玥茗便哭道,“不是的,皇姊,是漠王要娶我们两个中的一个!”

冷玥茗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父皇母后心疼我们,可是又没办法……皇姊,我不想嫁给那个魔头,不想……”

莫琬有些怔,漠王?

她依稀听阿音提起过宫中的另一位公主在半年前曾嫁与元熙国的漠王,却在不久前暴病身亡,这么快这漠王就又来提亲?

冷崤见到她的神色,以为她也对漠王闻之丧胆,不由轻声叹道,“琬儿,你和玥儿都是父皇的心头肉,父皇哪个也舍不得,尤其你此番初愈身体虚弱。可是,若是我们拒绝了那残暴的漠王,我东峪势必迎来一场血难,父皇也是没办法,希望你们两个能够以大局为重。”

冷玥茗把头扎进皇后怀里,哭声更重,莫琬静静的看着冷崤,听着他如此这般的描述着事件的经过,心下渐渐了然。

历史她见的太多,深知生在皇家荣为公主的女子,许多生来便难逃和亲的命运,尤其那些弱国小国,若是嫁与良人便是三生有幸,许多却都是落得个荒凉的结局。

刚刚才安慰好自己下定决心忘记过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如今就突遭变故。

难道这便是她这一世注定的命吗?

可是,如今她已非处子之身,若真是她嫁给那残暴的漠王,又将遭受何等羞辱?

心头一紧,莫琬不由有些呼吸急促……

此时冷崤又道,“朕实在无奈,在你们二人之间实难取舍,所以只好想出这个抽签的办法,也是为公平起见,你们二人便听天由命吧。”

他示意下人端上一只浅盘,盘中放了两方叠好的丝帛。

“这两方丝帛,一个写的是嫁,一个则是留。琬儿,玥儿,你们两人各选一个吧。”冷崤神色大恸,声音也哑了许多。

冷玥茗依旧大哭着摇着头不肯去选,莫琬则强作从容的拿起了一方。

展开的时候,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颤。

嫁。

莫琬呆呆的看着那个字,她心底竟升起一股英勇就义的悲壮。

这险象环生的异世啊……

为何命运如此把她捉弄?

她又该如何一步步的,走下去?

她平静着心情,抬眼看向冷崤和皇后,“父皇,母后,是我,我嫁漠王。”

“琬儿……”皇后的脸色瞬间惨白,似是生离死别般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而冷玥茗哭着扯着冷崤的衣襟,“父皇,我和皇姊都不嫁,不可以吗?求求父皇……”

冷崤未语,莫琬把头埋在皇后胸口,心底一片悲凉。

“琬儿,此事自是委屈了你,父皇要替我东峪的黎民百姓谢谢你。”冷崤低低的声音传来。

“你自小便聪慧过人,加上你的美貌和伶俐,那漠王说不定会善待你也未可知,他虽然冷血残忍,但是听闻他对他的王妃甚是宠爱。父皇不认为这天下还有比你更优秀的女子,所以父皇相信等你们相处久了,他必会好好待你。”

莫琬自嘲的笑着点了点头,“但愿。”

冷崤和皇后随后便又是一番难舍倾诉,一来二去她也被弄得掉了泪。

在她的世界里,从小便没有父母的陪伴,如今这异世的一双陌生父母给予她的些许温暖,尤其是皇后的真情流露,让没有感受过父爱母爱的她,深深的动容……

本以为能做个逍遥公主,开始新的人生,做些她喜欢的事情,谁知却这么快就被熄灭了好梦。此番以残身前去嫁给那个冷血的漠王,前路不知是何等的艰辛。

可笑的命运……

莫琬掩下心底无尽的悲凉,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微笑,缓缓向皇帝皇后行了礼,方才步出大殿。

并不算太远的回程,双腿沉重、满腹心事的她,走的格外艰难。

可是纵然前路再凶险,她又岂有回头之路?

除了勇敢面对,她别无选择。

莫琬,坚持住,你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这样安慰着自己,她便逐渐加快了脚步……

******

待莫琬离开皇后处,依旧哭哭啼啼的冷玥茗便也由人送回了寝宫,室内只剩下冷崤和皇后两人。冷崤负手立于窗边,一言不发,而皇后犹豫半晌,终于颤手拿起了浅盘中另一方没被展开的丝帛。

看到那上面的字迹,她的泪迅速的滚了下来。

嫁。

依旧是个嫁字……

她颤声问道,“皇上笃定琬儿会先做选择,是不是?”

“不然呢?玥儿太小,又一向娇生惯养,让玥儿去岂不是送死?况且,玥儿没有琬儿那般聪明,日后……”冷崤眯眼望着窗外,没再说下去。

“可琬儿的性子太傲,她绝对不会顺从那残暴的漠王,我怕琬儿和珏儿一样,会遭不测。”皇后忧心忡忡的望着他,他摇摇头,“珏儿坏了朕的大事,死有余辜。琬儿……朕相信琬儿不会辜负朕。”

“可琬儿自小就是这副性子,她未必会按着旁人的安排行事……”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冷崤便不悦的打断道,“朕何时成了旁人?朕待琬儿如何,琬儿心里最清楚。她性子傲归傲,却绝不是薄情寡义不顾骨肉亲情不顾国家安危之女子,况且此番嫁给漠王并不是朕选择了她牺牲了她,而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天意如此,她也不会心存怨念,日后自然不会不听命于朕。”

冷崤的眸光里一片黑沉,继而又道,“朕现在想的,只希望她能争气赢得那漠王的宠爱,哪怕只是宠她一时,数月半载都足矣。”

“若是琬儿做不到呢?倘若……倘若那般,皇上难道……”皇后哽咽着说不下去。

冷崤未语,半晌才所答非所问道,“心系天下者,太重一个情字,永远成不了大事。昊儿这点便做的不够好,还需皇后多多调教。”

皇后低下头,心头百感交集,幽幽说道,“臣妾懂了。臣妾只希望今后再不要有这些烦扰,能让玥儿平安度过这一生。”

冷崤像是没听到般,依旧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自言自语道,“墨宸峻……朕不会输给你的,绝对不会……”

当年不曾将你置于死地,算你命大!但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以琬儿的聪颖美貌,你怎可能不为心动!

墨宸峻,我会亲眼看着你,一步步陷进对琬儿的痴迷,一步步被我彻底的掌控……

想及此,冷崤不由一声冷笑。

而皇后则静静的侧头看着他,目中含泪的,轻轻叹了口气。

******

一直回到自己的寝宫,莫琬的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

而阿音听闻她要嫁给漠王之时,立刻脸色大变。

“皇上怎么会舍得嫁公主你过去?那漠王简直就是个魔王啊!”阿音颤声道。

莫琬故作无所谓的一笑,“父皇让我和九公主抽签决定,是我自己抽到的,天意如此。况且,九公主还小,若真是她嫁过去怕是会步七公主的后尘,我还好,我想我有自保的能力,不要这么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阿音激动的脸都红了。

她急急的喊道,“是公主失去记忆忘了那些关于他的所作所为才会这样想,就连元熙皇帝皇后都拿他没办法,公主又如何自保?他因为看后宫宠妃不顺眼而杀死宠妃的女儿他的亲妹妹;他因为恋上妃嫔的美色而强霸了他父皇的女人,就更别说如何残忍对待他府上的女人了!据说哪个女人稍有不慎惹得他不满要么被贬去做营妓,要么直接就被杖毙,简直是杀人不眨眼啊!七公主就一定是被他害死的,一定!”

莫琬皱皱眉,听闻他不堪,竟不知他不堪至此!

她轻喃道,“世上怎会有这样冷血的禽shòu?”

“漠王的狼籍劣行谁不知道!”阿音的眼圈有些红。

“不说别的,单凭他杀死皇妹强占后妃的罪名,就足以致死,元熙皇帝为何还留他性命?”

“听说那元熙皇帝也是三番五次要处死他的,可是每到关键时刻便又把他给饶了,大概再怎样也是亲生的皇子吧,可其实他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解恨,这样的恶人!”

“但我听父皇说,他对他的王妃很是宠爱,说不定,我若是不惹他,若是……”莫琬咬唇轻念道,“王府那么大,只要能置我于府中一隅,让我做我想做的事便好。”

“公主想的太简单!他对王妃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是好人!”阿音急的已经哭了出来,“公主,怎么殿下不救你吗?他就眼睁睁的看你去送死?”

莫琬也有些奇怪,“自早上分开就没再见到他。”她随后又是释然轻叹,“即便他有心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是平添痛苦又无能为力罢了。”

“可是,那公主你该怎么办啊?”阿音的泪忽的就淌了一脸,莫琬心头亦是百般酸楚。

她怎能不明白阿音的焦虑,她自己又如何好过?她怎会愿意嫁给那冷血之人?

莫说如今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即便是完璧如美玉,那冷血的漠王也未见得珍惜,更不敢想象他会如何对待残身的自己……

可是,如今的她,又还有什么选择?

莫琬心底无奈的一叹,忙故作轻松的安慰起泪眼凄凄的阿音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没听过吗?连这奇毒都不能置我于死地,昏睡五日从鬼门关走一遭,我还不是又醒来了!所以,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如今既然不能不嫁,总该坦然面对,我总不能轻生自尽是不是?我总不能置东峪安危于不顾,做一个死也不嫁的缩头乌龟,是不是?所以这个时候哭哭啼啼有什么用,还不如自求多福多想对策。再说,我莫……我冷琬心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软柿子。”

“这个时候公主还有心思开玩笑。”阿音被她的话气的又哭又笑,她也渐渐平静下来,“好,既然如此,不管去哪儿无论生死我都跟着公主,我这条命当初是公主救下来,这一辈子就都是公主的,我虽然没用帮不了公主,可好歹可以陪着公主。”

莫琬鼻子一酸,患难见真情……她又怎能害了她?

莫琬苦涩笑着,轻轻拉起阿音的手,“傻瓜,我不要你陪,我会去找母后让她帮你寻个好人家,你就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要让我挂念。”

“除非我死,否则我是一定会跟着你的。”阿音赌气的看着她,坚定不已。

莫琬怔了怔,没再说话。

纵使前路艰险,可是有如此忠心的姐妹,如此疼爱她的兄长和父母,她又有何畏惧呢?就算是在漠王府中遭遇不测,也好歹是个英勇的和亲公主!

活在现代没机会做个英雄,如今倒也能做点保全皇族和国家利益的事情,说不定将来还能名垂青史,像王昭君,像文成公主,被后世之人传扬歌颂,那倒也不错……

莫琬抬头望着蓝天,俏皮的感慨着,轻轻拉起阿音的手,“阿音,我给你讲一个昭君出塞的故事如何?”

“早就听过,我也不是没文化,昭君还能不知?”阿音擦着眼泪,嘟囔着。

“那文成公主呢?”

“也知道啦……”

莫琬轻笑起来。

只要她活着,她便要继续研究这个在史书上没见过的年代,将来向导师汇报。万一她再也回不去了,她也可以把一切仔细记录下来,等待后人发掘研究……

只是莫琬永远也不会想到,这天真的想法竟成为日后一场差点无法挽回的悲剧。

命运永远如此,它喜欢玩弄人于股掌间,一面向你招手浅笑,一面将你推入深渊。

总之,对此时的莫琬来说,唯一的信念便是,见招拆招,坚强勇敢的面对未知的每一天,绝不做投降的懦夫。

******

翌日,整个东峪皇宫笼罩在一片喜色与悲戚交织的氛围中。

那漠王的帖子里写得明明白白,要求七日内必须将人送到元熙驻扎在东峪西南边境的军营。而东峪国都离那边站快马加鞭须得两日一夜,换做嫁女的鸾车,少说也得四到五日光景,也就是说,冷琬心必须尽快启程,才能不惹怒那残暴的漠王。

东峪国最为尊贵的公主,竟这样草草出嫁,而且还是史无前例的嫁入军营,这所谓的和亲,斥满了讽刺和侮辱的意味。

这整整一日,莫琬的寝宫里一直是络绎不绝的访客。

九公主似乎已经从悲伤中缓了过来,不再哭哭啼啼,而是拉着她的手说些嘱咐和祝福的话,其他几个皇子也纷纷前来道别,还有作为长辈的一些嫔妃,或以过来人的身份叮嘱些什么,或掉几滴泪为她惋惜,莫琬看的出有些人的眼中暗含着几分幸灾乐祸之色,只是她也均不予计较。

这座皇宫对她而言,只是她这一世路途上的匆匆驿站,除了悲切痛苦的皇后让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亲情和不舍,其他人,包括皇帝在内,她甚至都觉得是那样的陌生和疏离。

当然,还让她怀念和眷恋的,是冷翌昊。

只是他却再也没出现。

皇后坦言,他因阻止嫁她一事被皇上软禁,她也实在没有办法忤逆皇上的旨意,还要她莫要埋怨父皇,他也是心痛万分,却不得不顾全大局……

莫琬自是了解,也便不再追问。

人道自古帝王多薄情,皇室里的亲情更是浅淡,皇帝须得心系皇权天下,也是情有可原。能有这样的母后,这样的兄长,已属万幸和福分,想想冷琬心之前那十数年快乐逍遥的光景,她也便很欣慰了。

转日天还未亮,莫琬便在许多宫娥的伺候下起身梳妆。

望着镜中自己那一张以前从未施过妆颜的脸,如此这样一番打扮,竟真美的让她自己都有几分慌神。

皓白的脸庞皎洁如明月,脸颊处绯红的胭脂更添几分柔媚。

秋水明眸晶亮清澈,似一望见底。如瀑的长发被九支玛瑙凤蝶簪高高挽起,额前的华胜如绽放的烟花般绚烂。绣着大朵牡丹与环翔凤鸟的火红嫁衣,映着她莹洁的容颜,更是发如墨,肤胜雪,雍容绝雅,端庄明艳。

她缓缓的步向庭院,在门口站定之时,院内已传来阵阵惊叹之声。

莫琬略微抿唇,向众人回以一个恬淡的微笑,随即款款行至帝后身旁,深深的一拜,“父皇,母后,此后请多多保重。”

皇后已经泪眼重重,抱住莫琬悲泣失声。

自小没有母亲的莫琬,在皇后温暖的怀中,也是情难自已,酸楚万千。母女二人难舍难分的情景,让院中的一干众人或真或假的皆落了泪,皇帝亦是唏嘘不已。

在众人的依依惜别中,莫琬又回望了一眼这华贵的寝宫,终于头也不回的踏上了鸾车,踏上了凶吉未卜的征途。

今日起,我莫琬,不,我冷琬心便要努力与命运抗衡,无论命运如何待我,我定不轻易低头。

冷琬心轻轻的念着,擦去眼角的泪痕,任凭鸾车疾驰,心静如水。

******

这一路舟车颠簸,马不停蹄,第四日的迟暮时分终于抵达了两国边境处元熙的营地。

送亲的队伍默默看着几个兵士牵过冷琬心的鸾车,良久才缓缓离去,按照漠王的要求,一行人要继续将丰厚的嫁妆送往他远在元熙国都的府邸。

只有寥寥几个兵士的迎亲,恐怕也是史上最简朴的婚娶。冷琬心听着几人在车外高声调笑,似是在谈论自己,言语极为不尊重。

想是那漠王毫不把她放在眼里,他的兵士才敢如此,冷琬心自是难以遏制心底那一股压抑了许久的火气。她掀起车帘,望了望窗外,远山已呈墨色,偶有几只寒鸦盘旋低鸣,备显荒凉。

不知今夜将如何度过……

她暗自捏了捏藏在衣角里的匕首,给自己壮着勇气。

“弟兄们,美人儿到了!”忽然几声猥琐的尖笑从不远处传来,鸾车猛的停住,冷琬心和阿音险些跌了出去。

“公主……”阿音颤声捏紧她的手,冷琬心强作镇定,低声道,“别怕。”

两个人重又坐稳,已经有人上前掀起了车帘,“美人儿,下来吧,既是到了军中便不要那么扭扭捏捏,弟兄们自会好好疼你。”

“哈哈,那是自然,定会把你疼的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的一干二净!”另一人狂笑着上前一把拉住了冷琬心的手臂,粗鲁的把她拉了下来。

“放开我!”冷琬心怒喝道。

“你们放开公主!”阿音也惊呼一声冲了下去,见二人惊慌失措的样子,院子里的几人更是大笑不止,为首的那个一把便扯下了冷琬心头上的喜帕,还不忘洋洋得意的回头炫耀着,“今晚这美人儿谁也别和我抢,我玩够了才轮的到你们!”

而围簇在四围的一群嬉笑的兵士在见到冷琬心容颜的那一刻,竟齐齐的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忘记合拢,一时目瞪口呆。

冷琬心的脸因怒气已经涨的通红,和着双颊的胭脂,更添了几分欲滴的娇艳,绝美的面容上一对柳眉纤纤似含轻语,一双水眸朦朦流转秋波,加上轻颤微启的樱色红唇,绝色之风姿当真是乱了人眼,把人的魂魄登时夺去了大半。

看着众人的失神,那男人不由回过头来,对上咫尺间这一张如从天降的芳颜,也慌了神。

冷琬心这才看清此人的面貌,高大威壮,面色黝黑,显然是个久战沙场的武夫,而他那一脸色迷迷似已衔着口水的涎相,让她心头一阵恶心,她想都没想便扬起手来,狠狠的掴了他一掌。

“放肆,敢对本公主不敬,你有几个脑袋?”她退后一步,厉色喝道,手心因着发力而隐隐作痛,但是那痛却远远抵不上受此羞辱的心痛。

清脆的耳光声把众人惊醒,被打的男人眯起眼睛,咧着嘴忽然大笑起来,他大步上前捉住冷琬心的手,一脸的涎色。

“美人儿就是美人儿,连生气都这么勾魂,别说是一巴掌,只要你把爷伺候好了,什么都依你!走吧,美人儿,你这副撩人的样子真是让人受不住,我已经……已经快要喷出火来!”他哈哈的大笑着,一把竟把冷琬心举起来扛在肩上,向几步外的营房走去。

“放开我,你这个畜生!”冷琬心拼命的捶打着挣扎着,“这究竟是不是漠王的兵营?我是漠王娶过来的东峪公主,你就不怕漠王把你千刀万剐!”

“哈哈,王爷念我们常年征战辛苦,特意把你赏给我们,此后你便留在这营中陪兄弟们纵情享受,放心,兄弟们一定会怜香惜玉好好疼你,哈哈!”

他的话和院子里的众人应和的狂笑声,让冷琬心立刻头皮发麻,四肢冰凉。

尽管已经设想了无数种最糟糕的打算,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状况,这残暴的漠王竟然把她赏给一群粗鲁的兵士沦为玩宠……

泪眼间,冷琬心看到阿音已经被几人摁倒在地,她绝望的挣扎和哭泣声让冷琬心的心,似乎已经开始滴血。

漠王,墨宸峻,你不是人……

“你放开我,放开阿音,我要见漠王,我要见漠王!”冷琬心尖声嘶叫起来,撕裂的痛意和恨意更是在心头拼命的揪扯。

“想见王爷?死了这条心吧,王爷是不会见你的!王爷府上多的是娇妾美姬,又不缺你这一个,既然说过赏给众兄弟,王爷自然不会失言,你若是安分讨巧些,此后我便独宠你一人,有何不好?”一脚踢开房门,他已经把冷琬心用力的摔到了地上,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

冷琬心匆忙间拔出衣内的匕首狠狠的向他刺去,匕首正中他的左肩,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恼羞成怒,冷琬心还来不及拔出匕首再刺,他已经一掌劈了下来,冷琬心被他打的身子一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

“敢和老子玩阴的!”他恼怒的拔下匕首,狠狠的瞪着她,“别把自己是个什么公主当回事,东峪小国早晚是我元熙囊中之物,别说你这个公主,就是你们东峪的皇后皇妃早晚照样要从了我元熙勇士,你还敢跟老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混账!我东峪岂容得你狗嘴污秽!”冷琬心怒骂着,费力的向墙角爬去,想要躲开这头已经发疯的禽shòu。

那男人大步上前,一脚踏住她的背,她立刻痛的直冒冷汗,身子紧紧的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还不等她再开口,只觉背上一阵寒凉,他竟已扯破了她的嫁衣。

“让一个女人给捅了一刀,老子还真是出不来这口气,若不是见你这等美貌,岂能容你至今!今天不好好调教调教你这刁蛮的性子,老子算是白活了!”

恶语间,他大手一翻,冷琬心立刻被他重重的压至身下,看着几乎贴到脸上的那副变形的丑恶五官,她绝望的一声尖叫,想都没想就凑上前去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耳朵……

耳上剧痛传来,男人发出一声低闷的嘶吼,却无论怎样都甩不开冷琬心死死咬紧的嘴,越扯伤口越痛,他狂吼一声,大手紧紧卡住冷琬心的脖颈,硬生生的把她的嘴拽了开。

看着她唇边的血迹,捂住血流不止的耳朵,怒不可遏中,他挥手便又是两个耳光劈了下去,冷琬心只觉的眼前金星闪烁,再也没有了力气。

“贱人,你简直是活腻了!”他余怒未消,大手拎起冷琬心的衣领,只听“嘶”的一声便彻底的把她的衣襟扯烂,冷琬心死死护住自己胸口的亵衣,绝望又悲愤的黑眸似含着血光,依旧倔强的射向他。

“老子今夜非让你知道知道该怎么做女人!”他怒吼着,低下头狠狠的咬向了她的唇,冷琬心的身子和头都被他死死的固定住,无处可躲,本就体虚无力的她终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为何命运对她如此不公?

已经受过一次侮辱,如今又要被这粗鄙的武夫霸占……

顷刻间,屈辱的泪水沿着她的眼角,决堤而下……

******

“不过是赏给你们一个女人,怎么鸡飞狗跳折腾成这个样子!”

忽然一声厉喝从门外传来,男人一愣,趁他慌神间,冷琬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他的钳制爬向了墙角。与此同时,她看见房门大开,泪光中那张出现在梦里千百次的,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门边。

她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一袭紫金锦袍让他秀颀挺拔的身躯更显威武尊贵,开阔的眉宇,高挺的鼻梁,望一眼便不寒而栗的冷峻面容上,那一双漆黑的鹰眸正泛着冷厉的寒光。

“王,王爷……”方才还嚣张的男人一下子跳起身嗫喏着行礼,冷琬心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他便是漠王,眼前这个在梦里纠缠了她二十几年的男人,便是那冷血残忍的漠王……

莫非这就是她与他命中注定的纠缠?所以他才会在她的梦中不断的出现……可是为何他与她之间会是这样的孽缘?与其如此,她宁愿他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梦中,从来不曾在她的心头缠绕……

“墨宸峻,你不是人!”她的唇颤着,一字一句的喊道,话音未落,已是泪流满面。

墨宸峻的眸光一闪,看向她时,神色微微带了抹讶异。

眼前的女子,衣衫凌乱,泪雨纷飞。

散落的三千青丝飞泻而下,乱舞于大红嫁衣的残片中,斜洒在泪浸的梨花玉容上,拧紧的秀眉似泣似诉,唇边的血迹,在她凄白的脸上划过几道艳丽惊心的红光,而那双因痛楚而蒙起雾霭的黑眸,正闪着倨傲愤恨的星芒。

“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王爷名讳!”男人上前便给了她一个耳光,冷琬心的头一歪,半晌没能抬起,她的身子伏在地上,轻轻的颤抖着,却倔强的咬紧牙关,用力撑起双臂,扭回头来死死的盯住墨宸峻,虚弱却有力的斥道,“你算什么男人?你竟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嫁与你的女子,你真让人瞧不起!”

她那副不屈的倔颜让墨宸峻的眉峰微微一拧,接着便是一声冷笑,“既知自己是嫁与我,就该一切从夫,为夫把你转赠与他人,你便该温顺依从,竟如此泼妇般大闹我营地,还敢口出狂言对本王如此大不敬,真是死不足惜!”

继而,墨宸峻又冷冷的转向那个男人,上下扫视着他一脸一身的伤口血迹,怒斥道,“废物,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本王如何指望你战场杀敌?”

“是,是末将扰了王爷清静,是末将该死,末将定会好好收拾这贱人。”他点头哈腰道。

墨宸峻的眸光斜扫了一眼墙角处瑟缩成一团的冷琬心,只是略作停留,便决然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挥手道,“今夜过后,便将她并同院中她带来的奴才一起,与其他营妓置于一处,侍奉我军中将士。”

墨宸峻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冷琬心顿时眼前一黑,她连忙泣声喊道,“墨宸峻,你站住!”

高大的紫影已行至门边,闻言略作停留,转过身来,目光凌厉如剑,“你若再敢如此放肆,本王便叫人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冷琬心撑住发抖的身子,咬紧牙,直直的望着他,“请漠王念及东峪与元熙两国的姻亲情分,收回成命,如果漠王一定要如此对我,我情愿一死也绝不受此侮辱!”

“呵呵,好一个刚烈贞洁的女子。”墨宸峻扯唇一嗤,“死?你这算是威胁本王,还是想求于本王?”

“求”字在口中辗转良久,却依旧无法说出口,冷琬心凄然道,“我怎敢威胁漠王,只是论亲缘你我尚属表亲,漠王何必如此相逼,定要把我逼上死路?”

墨宸峻冷冷的打量着她,眼前的女子,即便是如此衣衫不整血迹斑斑的凌乱中,依然难掩她与生自来的美艳与清傲。

美丽的女人他见过太多,再美的女人在他面前也依然会细雨轻风柔弱可人,只为博他一宠,即便是如他王妃那般性情倨傲的女子,亦是对他温礼有加。

而眼前这个堪称绝色的女子,已经沦落至如此境地竟依然不肯向他低头,不知怎的,忽然就让他想到了府中那一园高洁怒放的梨花。

尤其是她那一对闪动着倔色与高傲的濯亮美目,只多望几眼,便会不自觉的深陷其中……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墨宸峻立刻回复神色,冷笑道,“本王一向最不喜人自作主张攀亲沾故,如此一来弄的好像本王如何不讲情分,若想求本王便乖乖的低头服软,你若想死便尽管去死,本王将你好生安葬就是。”

他说罢便拂袖欲去,这时房门忽然被闯开,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阿音冲了进来,莽撞的阿音不小心撞上了门边的墨宸峻,她被他坚实的胸膛撞的有些晕,却还不及站稳,就被一旁急于讨好的男人一把揪住头发,狠狠的扔向了墙边。

阿音的身子重重摔落在地,她望向冷琬心,却连爬过去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哀哀的唤着,“公主,是阿音不好,不能保护你……”

冷琬心的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她什么都可以忍,却独独不能忍受爱她的家人被她连累,阿音无疑是这陌生世界里她为数不多的珍贵家人……

看着门边的墨宸峻,她终于颤声说道,“媵姬冷琬心……恳请漠王,饶过我们主仆二人。”

她凄凉的哀求声就像早春的冷雨,虽是软软的打在人心上,却依然引起一阵寒栗。而她那泛着泪痕的清丽面容,倔强高傲却隐忍的低声下气,更是哀伤的让人心疼。

墨宸峻的心口竟忽然一阵收紧,痛意正慢慢的向身体四处散去……

残酷王爷弃妃的故事

本站部分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 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等内容,请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本站部分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

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等内容,请<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