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网有解签,上上签
■田东江
9月8日晚上,男篮世界杯排位赛,中国队只有在取胜才能确保东京奥运会直通资格的前提下,仍然以73∶86不敌尼日利亚队。世界杯开赛前,中国男篮普遍被认为抽了“上上签”,进入16强不成问题。然而,坐拥东道主之利,却连最低目标都没能达成,令国人倍感失望。虽然之后还有落选赛,仍残存一线希望,但专业人士分析指出,这希望的实现难度相当于打进世界杯四强。
运动赛事掣签分组,显然出于公平竞争的考虑。但在从前,掣签在我们这里则是一种迷信活动,举凡神庙、宫观和寺院中,几乎都可以看到这种卜问吉凶的方式。大抵是将写有文字符号或诗句的竹签贮于签筒内,求签人神前祷告之余,摇动签筒,直至有一根从中跳出,即所谓神赐之签,然后由解签人根据诗意附会人事吉凶。《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十三回,“我”因为想弄清楚城隍庙里那个“花枝招展的美人”是谁,“遂想了个法子,走到正殿上,同香火道人买了些香烛,胡乱烧了香;又随意取过签筒来,摇了几摇,摇出一根签来,看了号码,又到香火道人那里去买签,故意多给他几文钱,问他讨一碗茶来吃,略略同他谈两句,乘机就问他方才烧香的女子是甚么人”。如果这还不够具象的话,周星驰、巩俐版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有个相应的镜头:秋香在求签,唐伯虎过来搭讪;秋香摇出的那根竹签,给唐伯虎马上捡起。
“上上签”意谓最好的签。前人笃信签语,甚至有“指挥棒”的功能。袁枚《新齐谐·沈姓妻》云,沈妻忽然冤魂附体,“卧床颠扑”,老沈赶紧叫儿子找来相熟的葛道人。道人告沈曰:“报冤索命事,都是东岳掌管,必须诉于岳帝,允救,方可以法治;否则难救。”沈乃清晨赴法华山岳帝庙,“默诉其事,占得上上签,归告道人”,道人这时乃肯出手。
至于前人笃信之实例,数不胜数。文莹《玉壶清话》云,卢多逊小的时候,“其父携就云阳道观小学,时与群儿诵书,废坛上有古签一筒,竞往抽取为戏”。卢多逊还不识字,把抽到的签拿回家给父亲看,但见上面写的是:“身出中书堂,须因天水白。登仙五十二,终为蓬海客。”父亲非常高兴,“以为吉谶,留签于家”。北宋开国,卢多逊果然作了宰相,后来被贬谪朱崖,也果然“因遣堂吏赵白阴与秦王廷美连谋”,这个赵白是天水人,而多逊“卒于流所”,正52岁。所以文莹说“签中之语,一字不差”。其实所谓应验,乃就果溯因之故。卢多逊生于唐末,至少表明抽签问卜在那时已经非常盛行。
陆游《老学庵笔记》亦云:“(道教净明道)西山十二真君各有诗,多训戒语,后人取为签,以占吉凶,极验。射洪陆使君庙以杜子美诗为签,亦验。”孝宗淳熙五年(1178),陆游自蜀被召见回京,“临行,遣僧则华往求签”,掣到了杜甫的《遣兴》诗:“昔者庞德公,未曾入州府。襄阳耆旧间,处士节独苦。岂无济时策,终竟畏网罟。林茂鸟自归,水深鱼知聚。举家隐鹿门,刘表焉得取?”陆游说自己当时“读之惕然”,然而“顾迫贫从仕,又十有二年,负神之教多矣”,这时是光宗绍熙元年(1190),他被削职罢官,显然是自责没有听从签语才落得现在的结局了。
有趣的是,明朝自万历年间起,对官员到哪里任职采用的是“掣签法”:用竹签若干预写所选的机关地区及姓名等,杂置筒中,当堂随手掣取。清代还沿用此制。《明史·孙丕扬传》载,掣签法始自孙丕扬。万历二十二年(1594),孙丕扬拜吏部尚书,“挺劲不挠,百僚无敢以私干者,独患中贵请谒,乃创为掣签法,大选急选,悉听其人自掣,请寄无所容。一时选人盛称无私,然铨政自是一大变矣”。此法的目的是“杜绝权贵请谒”,甭递条子、甭打招呼,不灵,如卷末赞之所言:“虽不能辨材任官,要之无任心营私之弊。”不过,倘若不能辨材任官,全凭运气,“公平”或可做到,“效率”难免出问题。《不下带编》收了这么一首歌谣:“时运通,掣二东。通又通,掣广东。时运低,掣四西。低又低,掣广西。”就是说,掣到山东、广东的,运气很好;而掣到广东的,就是上上签了。掣到陕西、山西、江西、广西的,则运气不济,而掣到广西的,更是下下签了。于慎行《谷山笔麈》批评道:“人才长短,各有所宜;员格高下,各有所便;地方烦简,各有所合;道里远近,各有所准。而以探丸之智为挈瓶之守,是掩镜可以索照,而折衡可以悬决也。从古以来,不闻此法。”《玉光剑气集》更进一步,不仅把“向为铨部”的“吏部”因之称作“签部”,还收了两首时人的讽刺诗。曰:“冢卿无计定铨衡,枯竹拈来知有灵。若使要津关节到,依然好缺作人情。”又曰:“吏部只今成例部,铨司但合号签司。明试奏言都不管,编荆树棘总成私。”
中国男篮所以掣到的是“上上签”,在于与科特迪瓦、波兰、委内瑞拉同组,它们都是各自大洲的弱旅。中国队也果然顺利赢了科特迪瓦,在最后7秒钟还领先波兰却因无谓失误而憾负,对连医用绷带也配备不起的委内瑞拉更全面崩盘。因此,任何所谓的“上上签”,充其量只是一种心理慰藉,尤其对体育赛事而言,终究靠的是实力。
作者系南方日报高级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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