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杀死龙灵活多变古老传说,温柔的杀死龙

坂本龙一演习已久的死亡终于来到。他的死亡像水一样清澈、复杂和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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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自由的人。一个温柔的人,能够听见自然声音的人,有反抗精神并始终年轻的人。一个腰背挺直,到死都很英俊的人;惯于透支生命,在癌细胞遍布身体时仍能演奏出优美音乐的人。坂本龙一是提醒我们抬头去看满月的人。

这个自由自在、被天赋祝福的人,握有很多种认识世界和体验生命的方式。年轻时,他选择了其中的一种——音乐,作为把具体经历转变为抽象印象的方式,从此全力以赴地把这件事做到人生尽头。

很好的音乐家不一定是很好的人,但坂本龙一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还是一个很好看的人,好看到不输给任何电影明星。“内心的流行没几年就会变化一次”,但总是能把黑或者白穿得很有型(Y.M.O时期的中国红配色是穿Kenzo西装的高校幸宏的主意)。

坂本龙一的父亲是一名纯文学编辑(担任过三岛由纪夫等大作家的厉害编辑),母亲是一名帽子设计师。他生平买下的第一张唱片是滚石乐队(The Rolling Stones)的《告诉我》(Tell Me),“令我感到相当震撼,他们的演奏实在是差得不行,却很酷,让人觉得性格十足,仿佛是朋克音乐一样。”升入初中后坂本龙一加入篮球队,为此放弃钢琴和音乐课。又觉得缺少了什么,想要退出篮球队,被队长堵在走廊尽头狠狠揍了一顿。不知道,这段经历是否令他今后也不愿再隶属于任何组织、机构,被任何职业、头衔、荣誉所束缚。

从中学到大学,坂本龙一保持着广泛的兴趣。他写前卫戏剧,泡电影院,谈恋爱,走遍新宿的爵士咖啡馆,参加学生运动地示威游行,跟着语文老师读诸如《精神现象学》这样严肃的书,也读安部公房和大江健三郎等人的小说。

十几年后,他能够和日本最重要的一些哲学家对谈。他给自己设想了一条后路:如果退出音乐界,就一个人躲到山里去读书。

因为天赋和自由的意志,坂本龙一比别人有更多的选择。但因为大三时就结婚了,他需要赚钱。音乐比较容易赚到钱,所以虽然不愿意被“音乐人”的身份所累,坂本龙一还是去念了一个参与感很弱的音乐硕士学位。书还没念完,就加入了Y.M.O。乐队在五年后解散时,他已经进入电影配乐的世界。一环扣一环,音乐的道路在他面前清晰起来。

他在音乐里感到自由。音乐反映他对世界的看法。1978年Y.M.O.的首张专辑发表之前,坂本龙一发了一张个人专辑《1000 Knives》。虽然专辑很快被Y.M.O.的出道作湮没,之后的人们将重新发现它的宝石质地。这张专辑已经具备他此后所有音乐的特性——在流行和实验之间没有界线。六首歌有复杂的编排和十足玩心,流淌很美的旋律。结尾曲《The End of Asia》饶有深意,让人联想到1978年日本和日本人的境况:进入现代化国家之列,经济腾飞。音乐人所使用的诸多乐器和音乐设备,都来自国家际遇的改变。古老的亚洲梦经过改造,跳跃着进入曲调诙谐的节奏之轮。坂本龙一曾在采访时披露当时的想法:“那时我对技术进步非常乐观和期待。我不知道的是,自己正看向一个黑暗的未来。”

1989年的《Beauty》中加入了大量冲绳音乐元素,推翻了他之前的音乐理念。大学时期的坂本龙一因为对武满彻在西洋音乐中运用日本元素不满,用钢板刻印示威传单去武满彻的音乐会发放。年轻人有对现成的世界说“不”的勇气,大部分人将在年长后失去这种勇气。坂本龙一虽然对日本年轻人越来越少表现出反抗精神而失望,他自己却从未失去年轻人般的勇气。哪怕需要推翻的对象是自己,也在所不惜。

1998年专辑《BTTB》的诞生和一次堵车有关。在拥挤的静止中,坂本龙一拨通家中的电话答录机,哼出一段浮现在脑中的旋律。当时的日本正处在泡沫经济破裂后的“遗失十年”。集体兴奋的头脑冷静下来,坂本龙一以“back to the basics”为名,制作了这张专辑。那段旋律变成一首叫《Opus》的钢琴曲,清澈的琴音如同漫步在山野,能够激发出对朴素快乐的记忆。记忆像水一样形态多变,充满迷人细节。坂本龙一期待着技术进步的双眼,望向别的方向。

不变的是,他对声音始终有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在纪录片《坂本龙一:终曲》(2017)中,他演奏的那一架被海水浸泡过的钢琴是全片的题眼。琴遭到海水的侵蚀,再也不可能恢复准确的音律。坂本龙一更换视角,把钢琴视作“工业的产品”。海啸作为自然的活动,以狂暴力量让琴回到原始本真的状态。他把“海啸钢琴”的部分音色采样用在同年的专辑《Async》中。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思考,如何留下“不会令我感到羞耻的音乐遗产”。

《Async》是他推翻了当时在做的专辑,重新来过的作品。十四首空旷的歌里,有忧郁的巴赫的影子。声音的细节如此丰富,宛如创作者本人就在眼前。这个人在老病时,仍旧对没听过的声音、没见过的人、没尝过的味道充满好奇。他让听觉24小时打开,“睡觉时也不例外”。他确信只要打开耳朵伫立在熟悉的街区,“也一定会有偶尔的声音飞入耳中”。

“比起音乐活动,不如说在进行人类活动。”钢琴曲与新宿地铁口人来人往的噪音都是世界上声音的一部分。他戴上水桶聆听的雨声,用设备捕捞深海的声音,再用出自人类之手的各种“工具”,把聆听时的感受转化为音乐。

就像他与音乐的最初相识。四五岁时,幼儿园让小朋友把兔子带回家照顾,开学后将这段经历写成一首歌。坂本龙一写了歌词,请母亲帮忙谱曲,唱出《小兔之歌》并录成唱片。这是他人生的第一首歌,歌中兔子与真实兔子的差异与相似令他觉得奇妙,“相当贴近音乐本质的感觉”。

2013年1月17日,坂本龙一的(最后)一张专辑《12》发表。《12》比坂本龙一最轻柔的作品更轻柔,最简洁的作品更简单。专辑录制于艰难的13个疫情月中,仍然由合成器和钢琴构成主体,简单如一轮明月。在一些曲子中,依然有他喜爱的巴赫、德彪西与肖邦的影子。曲目的名字是一串表示录制时间的数字。用这种方式,他使转瞬即过的当下变成永恒的切片。曲子极其优美和短暂,就像大卫·鲍伊的《Blackstar》、莱纳德·科恩的《You Want It Darker》,是音乐家退后了一步,凝视自己的死亡时看见的景象。

他给自己写的简介:???????

解构过去和现在,以便带领我们走向更广阔的未来。(Deconstructing the past, and the present, in order to lead us into the future with a greater sco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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