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见传统对格简说”

来源：杏坛归客 >《对联谜语·》2019.03.06

由中国楹联学会颁布，于2008年10月1日正式施行的《联律通则（修订稿）》第七条规定：“对于历史上形成且沿用至今的属对格式，例如字法中的叠语、嵌字、衔字，音法中的借音、谐音、连绵，词法中的互成、交股、转品，句法中的当句、鼎足、流水等，凡符合传统修辞对格，即可视为成对，体现对格词语的词性与结构的对仗要求，以及句中平仄要求则从宽。”

为了便于大家熟悉并传承这些传统对格，这里作个简要介绍。

山水有奇缘，众生皆可参

一、音法中的传统对格

1、借音对

[祈祷]是指借某一字的读音与所相对应的字形成对偶关系的一种对格，这个“所借之音”与其本字意义无关。例如：

残春红药在；

终日子规啼。

[祈祷]上联中之“红药”名词，但“红”却是颜色词；下联中相对应位置的“子规”也是名词，但“子”却不是颜色词，在这里就是借用了紫色的“紫”的音，来与“红”相对的，这个被借来的紫色的“紫”字，与联文表意没有关系，其先决条件是“紫”“子”要同音，因此这种情况是允许的，也算是工对。再如：

曾经沧海千重浪；

又上黄河一道桥。

[祈祷]上联中沧海之“沧”字，就是借用了苍色之“苍”的音，来与黄河之“黄”字相对的，这种情况也是允许的，因此也算是工对。

2、谐音对

[祈祷]就是利用汉字异字同音或异字近音的条件，来替代本字，使其构成表里两层意思，以产生辞趣的一种对格。这种对格，可以一语双关地表达作者所要表达的意思，而不失含蓄委婉、幽默诙谐，耐人寻味。例如：

两舟并行，橹速（鲁肃）不如帆快（樊哙）；

八音齐奏，笛清（狄青）难比箫和（萧何）。

[祈祷]这是历史上一个叫陈洽的神童，八岁时与父同行，见两船一快一慢，父亲出其上联，陈洽应对下联。这里面就运用了谐音双关的修辞格，由此即可看出应对者的才思敏捷、反应迅速。古时候经常用到这种辞格来考量人才。这副对联谐音双关隐含着四个人名，鲁肃-三国、樊哙-西汉、狄青-北宋、萧何-西汉，虽然并非同时代而生，但细细品味，确实可以把玩一番。它所要表达的隐含着的意思是，把历史的人物拿来比较，鲁肃不如樊哙，狄青难比箫何。再如：

因荷而得藕；

有杏不须梅。

[祈祷]相传明朝宰相李贤有一幼女，爱如掌珍，欲招一才童为婿。时有程敏政，自幼聪颖，十岁时就以神童推荐到京师。李贤一见大喜，便决定选为东床。于是请其吃饭，李宰相想借机试一试程敏政的才华，就指着桌上的一盘藕，出了“因荷而得藕”的上联。程敏政思索片刻，已明白了李宰相的用意，也指着桌上的一盘杏子，对出了“有幸不须媒”的下联。这副联谐音双关，出句中之“荷”与“何”同音，“藕”与“偶”同音，意思是“因何而得到佳偶”，设问句；对句中“杏”与“幸”、“梅”与“媒”同音，意思是“有幸的话不需要媒人”，这一机巧的作答，令李宰相十分悦目，于是当即答应将自己的爱女许配给程敏政，因此得传一段佳话。

3、联绵对

[祈祷]是指在上下联的相应位置使用联绵词属对。联绵词也叫连绵词，是由几个不能再分的音节组成的单纯词，前面已学过。例如：

宛转通幽处；

玲珑得旷观。

[祈祷]联中“宛转”“玲珑”即是联绵词属对。且“宛转”wǎn zhuǎn系叠韵联绵，“玲珑”líng lóng是双声联绵。再如：

独抱琵琶弹旧曲；

同聆鹦鹉唱新词。

[祈祷]联中“琵琶”“鹦鹉”即是联绵词属对。“琵琶”pípá是双声联绵，“鹦鹉”yīngwǔ则是非双声叠韵联绵。

你在笼中对，我在罐外观

二、字法中的传统对格

1、叠语对

[祈祷]就是把同一个词语或短语重叠起来使用的辞格。叠语用在对联中，能使字面生动、别致，内容突出，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例如：

才哭英雄，又哭英雄，英雄有几，英雄有几？

创造民国，再造民国，民国在兹，民国在兹！

[祈祷]佚名《挽蔡锷联》。上下联中分别重叠的“英雄有几”“民国在兹”就属于叠语。它与人们通常所说的复辞不同，要注意区分。上例中的“哭英雄”“造民国”就是复辞，而不是叠语。叠，辞书解释为“一层加上一层”意思；而复辞，即是在不同的地方重复使用某一词语。再如：

吐雾招灾，损人损己，灾非小矣，当戒，当戒；

吸烟贻害，伤肺伤身，害莫大焉，勿抽，勿抽。

[祈祷]这是张秉臣贺辽宁朝阳市戒烟协会成立联。联中“当戒”“勿抽”均为叠语。也用到了复辞，“灾”“损”，“害”“伤”即是复辞。

[祈祷]还有一种单音节的叠语，就是把同一的、且意义相同的字，接二连三地、紧接相连地用在一起。也叫叠字、叠词、重言。如：

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

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

2、嵌字对

[祈祷]嵌字对就是在上下联中有意识地嵌入某些特定的字或词。这是对联创作活动中运用较多的一种传统格式。如：

义领骚坛崇李杜；

乐游翰海走龙蛇。

[祈祷]这是我利用嵌字对为邱乐义先生写的一副嵌名联，将“乐义”二字嵌于上下联的第一字，这种嵌法叫“鹤顶格”。再如，我为沈雄飞先生也写过一副嵌名联：

雄居政界位曾显；

隐退骚坛歌正飞。

[祈祷]将“雄飞”二字分别嵌于上联的首字、下联的尾字，这种嵌法叫“魁斗格”。

[祈祷]嵌字对的种类繁多，举不胜举，这里就暂且不讲，准备放在后面“诗钟”一讲中详细专讲。

3、衔字对

[祈祷]衔字对是指在联语中一个字衔接着一个相同的字，而这连续出现的相同的字，在联中又不构成重叠的关系，只是一种衔接关系，以增强语意的节奏感及情趣感。例如：

面面有情，环水抱山山抱水；

心心相印，因人传地地传人。

[祈祷]这是叶翰仙题杭州西湖西泠印社四照阁联。上联写景，四照阁的周围山色送青，湖光澄碧，显得面面有情；下联颂人，心心相印，一语双关，一为彼此契合、意趣相投；一为以印相知、以印生情。“人”指印社同仁，“地”为西泠佳地，犹说印以佳地而传，佳地又因印社而闻名，代出传人。

[祈祷]这里上下联中的两个“山”两个“地”即是衔字，且这两字都没构成重叠关系，是相互衔接的关系，两个相同的字虽然紧挨着，但不是一个词。实际要表达的意思是“水抱着山”“山抱着水”；“因人而传地”“因地而传名”。联中也用到了复辞，“水”“抱”“人”“传”即是。还用到了叠字“面面”、“心心”，这里的叠字组成的是一个词，与衔字是不一样的。“面面”，表示每一方面或每个地方的意思；“心心”，表示彼此间的情意或一心一意、专心之意。

[祈祷]由此可知，衔字格是把两个分句紧密地融合成一个句子，诵读时要在两个衔字之间稍作停顿，不能把衔字当作叠字来读，叠字中间没有停顿，这即是衔字与叠字之区别。

山水有相逢，花开总适时

三、词法中的传统对格

1、互成对

[祈祷]互成对即是在一句中连用几个并列结构的词组，再与对句形成两两相对的格局。例如：

万里江湖梦；

千山雨雪行。

其中“江、湖”“雨、雪”并列词组，而且紧相连，再在上下联形成互对。再如：

胸中丘壑无今古；

笔底烟霞自卷舒。

这是宋.宋伯仁《题李长啸赁居》。联中“丘、壑”“古、今”“烟、霞”“卷、舒”都是并列词组紧相连，再在上下联之间互对。像这种情况，相对应的部分，可以不论虚实死活。

2、交股对

[祈祷]交股对又叫错综对、参差对、蹉对。即是联中为调平仄的需要，将部分词语交叉后参差成对的一种对格。例如：

裙拖六幅湘江水；

鬓耸巫山一段云。

[祈祷]这是唐.李群玉《同郑相并歌姬小饮戏赠》。联中“六幅”与“一段”、“湘江”与“巫山”交叉相对，主要是为了照应平仄，表面上看似不工，实际从整体的角度看对仗十分工稳，因而古人允许成对。再如：

斗鸡山上山鸡斗；

龙隐峡中峡隐龙。

[祈祷]这是青城山地名回文联。联中“斗鸡”与“龙隐”、“鸡斗”与“隐龙”并不相对，但交叉起来一看，“斗鸡”与“隐龙”、“鸡斗”与“龙隐”，又对得相当工稳。还有：

登高远望，四面云山，千家烟树；

长啸临风，一川星月，万里江天。

[祈祷]这是吉林北山公园旷观亭联。联中“登高”与“临风”、“远望”与“长啸”也是交股对。

[祈祷]需要注意的是，毕竟，交股对或多或少地，破坏或扭曲了对联的对称平衡美，是一种万不得已而为之的特殊对格，不是在特殊情况、或机巧安排下，一般情况不宜使用。

3、转品对

[祈祷]转品即转类也。指创作作品时，有意将某一词类的词临时转作另一词类的词来使用。转类后该词的意义也随之发生变化。例如：

解衣衣我，推食食我；

春风风人，夏雨雨人。

[祈祷]这是一副集句联。上联集自《史记.淮阴侯列传》，下联集自《说苑.贵德》。联中的第二个“衣”“食”“风”“雨”皆读去声，都是名词的活用，作动词，转品也。在句中的意思是：把身上穿着的衣服脱下来给我穿，把吃着的食物让给我吃；和煦的春风吹拂着人们，及时的夏雨滋润着人们。再如：

死得其所，光第真光第也；

生沦异域，有为安有为哉？

[祈祷]康有为《挽刘光第》。刘光第系戊戌变法六君子之一，变法失败后英勇就义。康有为撰此挽联，把自己和逝者的名字分别嵌于上下联之中，进而运用转品修辞手法，一气呵成，构思十分巧妙。联中第一个“光第”是逝者之名，第二个“光第”是光耀门第之意；第一个“有为”指作者自己，第二个“有为”是有所作为之意，“安有为哉”是说哪里还能有作为呢？以此警醒世人！

[祈祷]转品用好了，在不经意间，让词性悄然转变，能使对联在表达方式上别开生面，使感情表达真挚深沉。

净白无需绘，高洁自生成

四、句法中的传统对格

1、当句对

[祈祷]当句对又叫句中自对，即在一句之中自成对偶的格式。例如：

凭栏看云影波光，最好是红蓼花疏，白蘋秋老；

把酒对琼楼玉宇，莫辜负天心月到，水面风来。

[祈祷]这是清.彭玉麟《题西湖平湖秋月亭》联。上联中“红蓼花疏”“白蘋秋老”形成自对；下联中“天心月到”“水面风来”形成自对。自对很工，但上下联之间反而不工。这种形式是允许的。王力先生在《汉语诗律学》中论述：“如果上联句中自对，则下联也只须句中自对，上联和下联之间不必求工。”还说：“甚至于上联和下联之间完全不像对仗，只要句中自对是一种工对，全联也可认为是工对了。”

[祈祷]当然，在当句自对以后，上下联再形成彼此相对的工对，那则是更好。例如：

植树造林，万里山河披锦绣；

栽花种草，千家楼阁缀云霞。

[祈祷]上下联中“植树”与“造林”、“栽花”与“种草”分别形成自对，再在上下联中彼此形成整体对仗，十分工整，这个当然更好。

[祈祷]自对中还有一种不对称自对，如：

四面荷花三面柳；

一城山色半城湖。

[祈祷]这是济南大明湖铁公祠联。上联中“四面荷花”与“三面柳”形成自对，下联中“一城山色”与“半城湖”形成自对。它们之间形成一种不对称自对。不对称部分的组词结构必须相同。上例中同为偏正结构。

再如解缙的一联：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祈祷]上下联中第二个分句中，分别为三个主谓词组形成自对。

[祈祷]有时一副联中还可多次出现自对，如：

正邪自古同冰炭；

毁誉于今辩伪真。

[祈祷]这是杭州岳墓联。联中“正”与“邪”、“冰”与“炭”、“毁”与“誉”、“伪”与“真”分别多次形成自对。

联中自对部分还可以相隔而对。如：

甘霖成瑞雪；

百岭见千娇。

[祈祷]上下联中的“甘霖”与“瑞雪”、“百岭”与“千娇”分别相隔而对。

[祈祷]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自对至少有以下几个特点：①是自对以后，就自对部分词性而言，上下联可以形成彼此相对的工对，也可以不形成上下联之间彼此相对的工对；②是当句自对的部分，字数可以不相等，但组词结构必须相同；③是自对部分允许有重字；④是自对表意的成份要重一些，自对间的平仄可以不相对，但在对句之间的平仄必须相对；⑤是自对不只限于两项，可以多项自对；⑥是自对还可以相隔而对。总之，自对是一种比较宽泛的对仗形式，适用于撰拟长联。

[祈祷]自对与互为对相似，它们之间的区别在于，互为对是更工整的自对，而自对则可以是互为对，也可以不是互为对。比起互为对，自对只注重当句内的对偶关系，而与对句之间则不必强求一律工整，宽泛得多。

2、鼎足对

[祈祷]所谓“鼎足对”，就是指三个互为对偶的句子组成的对联。第一句可对第二句，第二句可对第三句，第三句也可直接与第一句相对。

[祈祷]明代宁献王朱权在《太和正音谱》中给它取了个十分动听的名字“燕逐飞花对”。

[祈祷]鼎足对起源于汉代民谣，大量出现在元代散曲里。如：“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这是元曲四大家之一的马致远写的一首广为传诵的小令《天净沙·秋思》中的鼎足对。

[祈祷]类似的例子在元曲作品中随处可见，如元散曲四大家之一的张可久歌咏宫苑风光的：“山花红雨鹧鸪啼，院柳黄云燕子飞，池萍绿水鸳鸯睡。”

[祈祷]鼎足对后来逐渐演化为三柱联。如陕西潼关市葛洪岭下的三柱亭联：

诸峰削立，诸夏中分。

黄鹤南飞，黄河北去；

紫关西去，紫气东来。

[祈祷]三柱联，一般来讲，上联挂中间，下联一、下联二分别挂在两边。

3、流水对

[祈祷]关于流水对，王力先生在《古代汉语》中是这样表述的：所谓流水对，是说相对的两句之间的关系不是对立的，而是一个意思连贯下来；也就是说，出句与对句不是两句话，而是一句话。流水对好似流水一样，上下联一意相承，不能颠倒。

[祈祷]归纳起来讲，流水对是指上下联在语意上有先有后，相承相接。流水对的基本特征就是上下联之间语意连贯，语气衔接，不可分割，不能随意颠倒，似水顺流而下，使上下联之间，构成承接、递进、转折、选择、条件、因果、假设等关系。如王之涣《登鹳雀楼》之：

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

[祈祷]此联构成条件关系，只有“更上一层楼”，才能看得更远。上下联不能颠倒。

又如毛泽东《和郭沫若同志》之：

金猴奋起千钧棒；

玉宇澄清万里埃。

[祈祷]此联构成因果关系，前因后果，上下联也不能颠倒。可见，流水对除追求形式上的对仗工整外，特别注重联语的一气呵成，语意的自然连贯，正如行云流水，以达到妙韵天成之艺术化境。

再如，左宗棠题福建福州林则徐祠联：

附公者不皆君子，间公者必是小人，忧国如家，二百馀年遗直在；

庙堂倚之为长城，草野望之若时雨，出师未捷，八千里路大星颓。

[祈祷]联语从国事民心入手，上下二百年，纵横八千里，曲折跌宕，意蕴深沉。上联一针见血地指出，附和林则徐的人不一定全是正派之士，而谗言毁谤者必定是奸邪小人，盛赞祠主“忧国如家”的崇高品德，正是清王朝建立二百馀年来所倡导的直道而行的优良传统。下联说朝廷倚林则徐为重臣支柱，百姓更视他为及时甘霖，可惜出师未捷，征程中竟半途病故。这里化用杜甫“出师未捷身先死”和岳飞“八千里路云和月”之名句，表达作者将祠主视为志士仁人的颂赞和悼念。此联上下联前两个分句各为流水对，构成递进关系，而成当句自对，且适当使用虚词，使联语意像流动，跃跃欲飞，尤为感人。

[祈祷]总而言之，传统对格分别有音法、字法、词法、句法四大类，每一大类中又分几个小类。音法中含借音对、谐音对、连绵对；字法中含叠语对、嵌字对、衔字对；词法中含互成对、交股对、转品对；句法中含当句对、鼎足对、流水对。

[祈祷]我们如能熟悉并传承好古人经常运用到的这些传统对格，对于提高我们的属对技艺，一定是大有裨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