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后可以吃虾吗(清宫后可以吃海鲜吗)
通过观察,我一直觉得,如今大部分出了名的美食都存在一个共同特征:它们不是从贵族皇室流落民间的,就是穷苦百姓没饭辙琢磨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见“民以食为天”这句话真不是白说的。
从古至今,由富到贫,但凡活着,最后为的还真都是一张嘴。
有钱人的美食不必多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菜叶上有个虫子眼都不吃;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地鲜,多好的材料也都不嫌好,做出的东西味道自然不一般。
而老百姓的穷人吃食,则没那么多花哨的材料,更不能那么浪费、穷讲究了,平民琢磨的都是让手里的食材物尽其用。
鸡屁股,听着就脏吧?天津人都知道,这东西也叫鸡尖。
以前看过篇文章,说鸡尖在古代称为“翠”,很早就有记载说北方人不吃这玩意,南方人却甘之如饴,这大概也能反映出咱天津卫真的是座移民城市。
有句话叫“宁舍金山,不舍鸡尖”也说明了这玩意有多好吃。
我奶奶活着的时候,只要家里吃烧鸡,鸡尖是必被她吃掉的,我一开始以为是老人疼孩子,把好肉留给子孙,但后来才知道,虽然年轻一辈嫌它脏、怕致癌不敢吃,但在老一辈眼中,鸡尖却是最香的那一口肉。北方不知是否在意这件事,但在很多南方城市,鸡尖还真就是用来孝敬老人的。
我就吃过一次鸡尖,感觉吃不出肉的滋味,但嚼时特劲道,咽下满口香,什么鸡腿、鸡胸,与它相比干柴的口感如同嚼蜡。
揪下来的鸡尖形状像个桃心,模样也挺讨喜,如果食用它对身体有好处,那它的形状绝对是家长哄骗孩子吃下去的噱头,但可惜吃它真没嘛好处,淋巴腺太多。所以我舍腚求头,如今最爱吃的,是鸡头里背手跪着的“秦桧”(鸡脑子)。
与鸡尖道理相同,牛羊身的上下角料,吃法就更多了。
比如“羊蝎子”,最早是清初一位蒙古王爷家下人吃的东西,如今成了老百姓餐桌上的常客,可炖可酱,盛上一盆啃得不亦乐乎,舔舔手指还能再来一盆。
羊脑囫囵个掏出来,水煮后撒上香菜香油,又嫩又软。爆肚切丝用水焯,麻酱、香菜再淋上几滴辣子油,谁敢说这些玩意不好吃?
羊尾巴油脂丰厚,很多人嫌腻,可老年间的人们肚里没油水,这就成了好东西。用炼出的羊油烙张螺丝转儿饼,撕着吃不光解馋还解闷儿。
爽脆的百叶,滑嫩的肺片,绵软的羊肝,劲道的羊蹄……羊身上还就没有天津人不吃的东西。
这些玩意单拎出来吃是一个味,混着吃味道也更不差,把羊下水全都卤好了,弄成羊杂碎;或者加入老汤里,做成羊汤,配俩刚出锅的热烧饼,这也是老天津卫人最得意的一口。
很多人说羊汤越老越好喝,这点我不否认,这是常识。不过不抬杠的说,我喝过的最好的羊汤,还真就不是老汤。
永基商厦,这个名字不知还有多少天津人记得,20年前永基底商有个饭店,他那的羊汤做的特精致,带盖的小碗,干净透亮,当然现在懂了,其实东西叫“盅”,但当时拿这种容器盛羊汤的估计没几家。
他那羊汤里有羊脑,但不知羊脑里面加了嘛东西,不但不软塌,还能弄成浑圆的球形,吃着像是羊肝的口感,略硬,放入嘴里不用咀嚼,仅靠舌头与上颚的挤压就足够让羊脑的味道散在嘴里,回味无穷。自打永基没了,我就再没喝过这么棒的羊汤。
吃下水不是天津独有的,但如天津吃到极致的地区没几个。比如羊眼,我就问过好几个地方的朋友,他们就理解不了这种食物如何烹饪,脑补出端一盘眼珠子上菜的场景,对他们来说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老天津卫人爱吃牛羊下水习惯的养成,其实说到底就是逼的,甭说跟人家内蒙那样的天然牧场比,山东、河北咱也比不了啊!而且而且天津卫回民多,在牛羊肉不足的情况下,清真菜习惯使用一些边角料。
但也正因为这些情况的综合,天津人才能尝到很多外地人不怎么吃的东西:肝尖腰花做的老爆三、舌头跟尾巴弄成红烧牛舌尾、膝盖上筋多做成牛窝骨,就连心脏里的血管都研究成黄心管……
话说回来,天津是牛羊少,但离着水近啊,九河下稍,盛产鲜鱼水菜,老话叫“吃鱼吃虾,天津是家”,肉不够,咱水产凑。
比如麻蛤,天津人叫麻葛。
为嘛叫麻葛?我研究了一下,大概是因为这东西早年间在葛沽产量很大。咸丰年间天津诗人周宝善在《津门竹枝词》中,就有“葛沽岁产密窝窝,其奈吾津莫嗜何,胜似江瑶柱味美,鲜蛏青蛤不如它”这样的诗,这其中的“密窝窝”就是麻葛。
麻葛产量大,故而便宜,所以在天津老百姓喜爱这口,水煮、凉拌,清蒸…吃法不一,我家以前常吃麻葛,过去污染没那么重,野生麻葛并没有今天这么大的土腥味,肉内的砂子也少,煮熟了挖出红肉,弄点醋、蒜、香油,和黄瓜拌在一起,那爽口和清鲜是大鱼大肉比不了的。
现在吃的很少了,说实话,现在都是臭泥里刨出来的,太脏。
“炒旮旯牛”,这四个字能念对的那绝对是天津土著,以前卖旮旯牛的市场、路边经常见,如今都成了新鲜玩意了,主要还是因为它对水质的要求比较高,影响了产量。
我小时候吃旮旯牛一般都喜欢用老虎钳子把壳上的尖夹碎,对着破口使劲一撮,肉就都进嘴了。听很多朋友说,他们吃旮旯牛都用牙签挑,我不喜欢,那样一是不霸气,二是吃不着佐料味。
除去能端上桌的吃食,天津的小吃也有特色。
乌豆都吃过,《孔乙己》里说的那茴香豆和咱这差不多。
以前住平房时,一到饭口,胡同里就会传来“卖大乌豆”的吆喝声,卖货人的自行车后驮个箱子,上面盖着小棉被,一是为保温,二是这东西越捂越面,越面越香,所以也有人说这叫“捂豆”。乌豆价廉物美,当酒肴也般配,所以天津人好这口。
说到“豆”,那就不得不提老天津卫两家卖炒干货的,一个果仁张,一个崩豆张。
老果仁张据说有种讲究:农历有二十四个节气,果仁张就有二十四种口味的果仁儿。老百姓当然没那么多说法,所以这东西早年就是清宫的小吃,真不是平民能吃着的。
后来皇上没了,这美味才到了民间,5、60年代时,果仁张店铺就开在黄家花园山西路上,不过那时候炸果仁、老虎豆也算是奢侈品。穷老百姓家的孩子买不起,只能吃点“铃铛果”,这是挑剩下的果仁儿,饱满留下,瘪的、空的、歪的、碎的果仁儿,包装成一小包一小包,一毛钱一包,卖给小孩儿当零嘴吃。
老天津卫爱吃果仁儿,也爱吃崩豆。我姥姥活到90多岁,当年她满口牙都没了,嘴里还总含着一个铁蚕豆呢,年轻人吃这个磨牙,老太太吃这个就为了耗工夫。
其实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东西能100%算是穷人的专属食物了。穷人与富人的区别在今天的日常饮食上很难体现出来。
但你今天吃老虎豆、炸果仁时尝出的滋味,绝对和几十年前是不一样的。
具体哪不一样,我也形容不出来。
可能只有真正经历过穷日子的老天津人,才能体会到这其中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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